第17章 鹧鸪天(2)(2/2)
只是,这羊羔怎可能生?苏武的使节棒磨光了所有花饰,这句诺言依旧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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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在雪下微醺,迷乱的斑点闪烁如星子。无月,酒香,黑甜中揭不去的面纱,让人先醉了七八分。
晏谦被华清拖着去喝酒,愣头一个的家伙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全当老天开眼,华清良心发现。
“你说,他就没你家那朵花好,”华清打了个酒嗝,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河边的栏杆上,“想带哪儿带哪儿,随时挂在身上,呵呵……”
“嗯,”晏谦还没华清那么醉,摸摸带在身上的玉佩,“好是好,可前阵子也闹了不少事,而且……咯……”跟着打了个嗝,晏谦抱住酒坛子,“小纱纱那么小,根本就不是我心仪的那种啊!”恍恍惚惚,他心里清楚得很,优纱将来会很美很美吧,可是……对着现在的优纱,他要能谈情说爱,天雷劈了他!
“哈哈……你家小花可不这么想啊!”华清是彻底醉了,都说伤心的人容易醉,还真不假。
“咯……那也没办法……我、我……咯……”他念念不忘的,是昨夜遇到的那对夫妇,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伴,羡煞鸳鸯,慕死神仙。
“哈……嗯?”华清睁睁眼,突然转头盯着一个人,“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昨天看到的……”
晏谦转首,果然,是昨夜那个女子,只是今夜,她却憔悴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哪里还有昨天的半点影子?
“她……”口齿不清地咕噜了几句,晏谦摇摇晃晃地走上前。
“搭讪?哈……真是……一贯作风……咯……”华清朝着晏谦的背影哈哈大笑,越笑却越觉凄凉。端……他放下生意,他却……
“你好,嗯……”
女子抬头,空洞的眼好久才找到焦聚,愣了片刻后,一把抱住了晏谦:“子卿!——”这一声,道尽了相思缠绵悱恻,震得晏谦酒立时醒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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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抱着,紧紧的。
晏谦无奈,有美人投怀送抱,叫的却不是他的名字。“那个,你认错人了。”不过,等等……子卿?
泪滚眼睑,梨花带雨,她抱住他,怎么也不放。
“子卿,子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月呀,是我呀!”女子哭得稀里哗啦,哭得肩都抖个不停。
“月?”她真的认错了呀!虽然自己喜欢美女不假,但有夫之妇,呜,他是不喜欢的!
“子卿,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子卿……”她慢慢退开,摇着头看着晏谦,“你可还记得,离别时,你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然而,晏谦的眼神只是越来越迷茫,她的心也一点点被掏空、一点点绝望。
“不记得了吗?呵呵……一年前,一年前还说得动听啊!哈哈……”那时,他宠着她,疼着她,处处依她,可如今……他竟然视她如陌路人!难道,离别就是恩爱的刽子手!
“这个,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晏谦急了,这女子认错人,说了不是子卿,她还偏认死理。“我不是子卿,你的子卿,他,他应该还没回来!”昏了,这子卿到底是谁啊?
“没回来?”她定定地看着他,鲜衣华服,不只不像子卿的一贯穿着,连衣服样式也都不像大汉的。“你……”
“在下晏谦,看夫人一副失魂落魄,不知所为何事?”终于有点相信他了。
她又看了他好一会,才默默地摇头。不是子卿,对啊,那边都没消息说要回来,自己怎么就糊涂了。
“抱歉了……”她略略施礼,转身欲离去。
“如果夫人是找苏武,往北边去吧。”华清抚了抚发疼的额角,醉酒似乎没开始严重了。呵,他总算有点知道端带着块羊皮匆忙离去的原因了。
“北方,”她抬头看北方的天空,漆黑一片,“是啊,他是去了北方……”
喃喃的话语未完,转瞬之间,河边只有华清与晏谦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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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冰原,雪白的流雪,连成天地一片雪白。
那天,他做了个梦,虽然长安依旧遥遥无望,虽然身边围绕的除了羊群只有白雪,但是,那天他看着娇妻飞扑进自己怀里,对自己哭诉,暖暖的体温,湿热的泪,都是那么真实。
归去,归去,何处能闻子规啼?
一梦十九年,十九年,又是梦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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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苏武的妻子是曾孀居的公孙丑,苏武出使后不久又改嫁了。又说,苏武在匈奴也曾另娶了一房,还育有一子。
只是,那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终成了空。爱妻,在他离开后不久,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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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和赵萑互看一眼后,谁也没有开口,身后的随行人员也只是面面相觑,并不说话。
良久之后,伊祁端才缓缓道:“看来今夜也不用赏什么灯了,你们也赶路累了,就此别过吧。”
“端……”赵萑欲言又止,却始终不知说什么。总觉得,苏武的事,不是一个好兆头,特别他还在这个敏感的当口。
“没事,我还是和他们在开封等你。”安慰的话不需要太多,他是明白的。
“好。”萑应一声,转身。再回头,伊祁端早不见了。
如此匆匆来,匆匆去,多少有些惆怅。只是,当时的赵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别再回时,真的是物是人非,很多都不一样了……
苏武的事不是预言,却是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