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波 下(1/2)
入夜,宣仲躺在床上不堪入眠,殿内若有若无的沉木香让他生出几分烦躁和不安,如此辗转几次,干脆坐了起来。
石青色宫缎素绢的床帐绣着疏疏几株雪梅,幔帐外层层珠纱铺天垂落,朦胧的褶皱里臂腕粗的贡蜡,烛火摇曳,或深或浅的阴影深远幽谧。
太过安静冰凉的气息,那样的寂寥,宣仲仿佛觉得又是回到了姝月宫,空无一人的宫殿,窗外一轮清月,凄迷惨淡。
似有人无声走近,宣仲不动声色地躺下去运气,珠纱轻拂,一股清净至极的幽香骤甚,一下子平复了繁乱的心绪。
半响也不再有动静,宣仲泄气地掀开幔帐,只见一个粉衣披发的小人儿赤足站在床前,水汪汪的眸子目不转睛看着他,宣仲皱着眉有些抱怨:“媚儿,过来!”
媚儿睁着眼一脸无辜,宣仲放柔声音伸出手:“过来。”
媚儿突然浅笑出声,欢快地扑到他怀里,甜甜地叫:“哥哥。”
宣仲如遭雷击,被一刹那的绮丽,花了眼,乱了心。他俯身紧紧抱住那个纤薄温暖的身体,蹙起的眉心敛藏着隐隐的痛楚。
“媚儿。”他闭上眼,低若呢喃,小人已经窝在他怀里安然熟睡。
夜半风起,庭院中一株古树千枝,簌簌呜咽。黑云渐渐将清月深掩,残余的几分辉光倾洒下来,团团浓阴匝地,幽幽宫苑深寂似饥饿猛兽张开的嘴。
晨曦微露,宣仲便醒来,掀开幔帐,珠纱外面已经有宫人侍立,他刚要起身,媚儿芊白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一缕头发。
凝视那安恬的睡容良久,他的心蓦然柔软,伸手摸出腰间的指匕,轻轻割断青丝,才起身招来宫人伺候。
宫人捧着正红色朝服,同色丝线在袖口领口绣着繁复纹理,衣摆上玄黑丝线挑出五爪蟠龙,尖亮锐利,宛如鲜活,紫玉朝冠用来束发。
宣仲眼神一黯,心知今日穿了这样的朝服便是僭越,待会上朝,玄国的臣子们要是见了,怕是要起祸乱。
五六个宫人疾步无声地围着他忙绿,整装完毕,已至辰时。一名褚色锦衣的内侍匆匆走进殿门,恭然俯首:“陛下招公子上朝,请公子移驾安尚殿。”
宣仲默然伫立片刻,透过珠纱朝内室看了一眼,心下悱恻,已全然没了之前的把握。自以为玄国可以为他所用,但今宿修这番举动,派自己身边一等内侍传话,实在诡异昭然,他想不透,也不愿想,他早就有觉悟,这世上不再有他可信之人。
宣仲身穿正红朝服出现在朝堂时,果真引起巨大的惊恐和骚动。
素有莽夫之称的左辅将军贺封一首当其中,玄帝未曾发话,就挺身怒然斥责:“正红唯国君和东宫才饰,你乃天朝皇子,岂容你如此藐视我朝国威!”
难得底下百臣同心,顿时朝殿上一片哗然。
宣仲看着金殿上安然而坐的玄国国君,神色沉如渊谷,揣测不出半分。他亦不动声色,暗提真气护身,此刻若是宿修一声令下,殿外数千禁军就会冲进来,就算他有通天本领,也敌不过千军万马的枪戟矛弩。
媚儿!
媚儿还在珠蕊宫!
他思潮翻涌,百回迂折,掌心一时沁出冷汗来,却端是面如冠玉,笑意微露,通身的尊贵睥睨之气凛然生威,那些辱训之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玄帝兴味看了宣仲一眼,被那道请冷冷的光给挡回来,他并不恼,对姚敬忠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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