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乔—14(1/2)
她出嫁那天,唐府花园里的牡丹一夜之间全开了,红潋潋瑰云锦缎般的热闹,大家都道是花事璨然,喜福临门。
唐府上上下下都很开心,连她园子里那只向来温文尔雅的波斯猫也趴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人来人往,偶尔还喵上一嗓子,已示同喜同贺。
也许只有她觉得累,明明生平第一次做新娘,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和期待,大清早美丽的娘亲亲自带着一群丫头嬷嬷来给她梳妆打扮,衣服穿了十几层,粉扑了几尺厚,直到响午,才肯放过她,让她勉强喝了一口水。
酉时一刻,前院远远传来炮竹的声响,一直在一旁无声端坐的娘亲走过来为她蒙上红盖头,有了那层安全的屏障,她僵硬了半天的面孔彻底跨下来。
娘亲突然伸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箍得太紧,尖细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她下意识要挣扎,只觉那只手隐隐在发抖,心里一慌,娘亲已经放开她,侍女书儿战战兢兢上来搀住她,喜娘欢喜地福了福:“吉时已到,小姐上花轿吧。”
上了花轿,她揉着生疼的手腕,暗自吐了吐舌头,该不是发现了什么?可容不得她深想,轿子已经摇摇晃晃地上路,她累得很,靠在铺着厚厚雪白貂毛的垫子上昏昏入睡。恍惚中,看到一个很美的女子坐在旁边,一身雪白的衣裙,巴掌大的脸上布满楚楚的泪水,眼神凄迷地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她总觉得那张面孔很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忍不住伸手去碰触正在悲伤的女子,一下子扑了空,额头撞在轿篷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果然,书儿小心掀开窗帘一角,细声问道:“小姐可是累了,再忍耐一会,苏府马上就到了。”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被刚才那个梦搞得心神不宁,这样魂不守舍一直持续到下轿,拜堂,然后坐在新房里等待。
古时的婚礼极其复杂冗长,却让她差点憋过气去,自己掀开盖头,已经是亥时,房间里静悄悄的,雪白轻软的帏帐委委安静垂地,灵蟠花烛台上一对臂粗的龙凤喜烛,烛泪垂叠凝结如一树灿烂的珊瑚,烛火通明如炬,那抹明亮终于抚平了她一天焦躁不安的心。
她吐了一口气,不知道她的“夫君”什么时候才回来,伸手摘下头上重得要命的凤冠,又脱去层层的锦服,只穿着一件柔软的白纱,全身顿时无比清爽,这才开心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了一块糕点,惬意地吃起来。
帏帐被掀开的时候,她正大口咽着一块桂花糕,突然瞧见一个清疏颀长的身影,心狠狠一怔,便偏头俯身拼命捶胸口。
噎住了!
这下可噎得结实,脸都憋得通红,几乎背过气去。
“怎么这样不小心?”有人在耳边柔柔抱怨,还递过来一杯茶,她顾不得那么多,就着那只手喝下去,才算咽下点心。
小命虽然保住了,心却忽然紧缩,她起身福了福:“见过夫君。”这是她唯一懂得的礼仪,就像还在唐府那样,请安问好,然后就可以沉默不语,好在大家闺秀少说话以至不说话才算是有教养。
还端着杯子的人朝她浅浅一笑,声音一如四月的软风,吹得叫人心里悸动。
“凌儿你……无须多礼。”他的神情还是笑着,眼底却是荒芜漫漫的寂寥。
她一惊,这个语气……两人分明是旧识!她真没想到,苏幕昶居然认识唐凌,不是说古时夫妻新婚之夜都是初次见面,怎么……
她心里想着事,眼睛却将眼前的“夫君”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通透,模样很是清俊,身材也好,爽心悦目得很,她忍不住洋洋得意,像是捡了个便宜似的。
突然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又忙着四处找镜子,她越过男人身边,在内室找到一面很大的穿衣镜,忽见镜中女子一副纤质柔骨,白衣乌发,那双水润剔透的眸子,仿若是团团皎月,明净照人。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伸手抚在脸上,镜子里的人也做相同的动作,原来,原来这就是她现在的模样。
“穿这么少,不要着凉了。”肩膀上一暖,她仰过头看那个男人,突然生出些罪恶感,爹爹和娘亲她还可以瞒着,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年也再见不到几面,可是这人,这人是她的夫君。哦!不,是唐凌的夫君,他若是见过唐凌,若是唐凌的旧情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去的。
她又发呆了,肩膀上那只手越来越烫,热度熏得她的脸也染上三分醉意,耳根处一麻,男人俯在那里吐气如兰:“凌儿,嫁给我,你…可是愿意?”
她全身不可遏制地轻颤,唐凌这副青涩的身子太敏感,禁不住这份折腾,男人无声叹了口气,很是惆怅,她感觉出来了,一时也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只想着洞房花烛要是新郎不待见新娘,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夫君说的是什么话,唐凌已经是苏家的人,自然一心一意做苏家的媳妇。”这话她说得很诚恳,出嫁前书儿就告诉过她,苏家和唐家是池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唐家的女儿只有苏家的公子才配得上。她本不过也是求衣食无忧,平安恬静的生活。
苏幕昶微微一怔,良久地凝视她,漆黑的眼底好像闪着两团火焰,极力克制的声音有些颤抖:“凌儿……你真的愿意!”
额?一个高大的男人如此委屈地撒娇,她有点镇不住,颇有几分无奈地点点头,男人突然收紧了抱她的手臂,俯下头来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她有些懵,男人停顿了一秒,再度俯身压下,他的唇试图撬开她的,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却突然蹦出教引嬷嬷说过的一句话:“为妇者,绵延子嗣乃首任。”
是哦!她既然嫁人了,就该怀孕生子,和苏幕昶生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一想到以后可以拥有一个无比可爱的小正太,她顿时心花怒放,顺从地松开紧咬的牙。
苏幕昶似乎笑了一声,下手越发用力,她全身发烫,最后残余的一点理智,还在心底纠结,是生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发现自己还缩在苏幕昶怀里,脑子里终于有了点顿悟,原来这就是十八禁空间转换频道的洞房花烛夜。
那么……接下里要怎么办?
她刚把胳膊伸出被子外,苏幕昶双臂一紧,将她牢牢困在怀里。
她嗫嗫出声:“该起床了。”新媳妇不是要给公婆敬茶么,想真正过好日子,讨好公婆,收服小姑才是硬道理。
“嗯,你乖乖躺好,我去给你拿衣服。”
她安静地躺下来,耳边是穿衣轻微的簌簌声,那是一种安心而服贴的声音,但她胸口突然狠狠一痛,淋漓尽致的痛楚,就像几天前那样。
几天前她从冗长的昏睡中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样,那个时候,除了心慌,还有那致命的一痛。
“夫君!”她坐起身大叫,苏幕昶掀了帷幔急急走进来。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苏幕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身上淡淡木兰的香气,很安心,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一直渴望的,就是这样的安心,如今突然得到了,反而不真实。
“凌儿…是不是身上还痛?”苏幕昶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怔怔盯着散落的金丝牡丹刺绣蚊帐,半响才说:“叫我阿乔吧,阿乔是我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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