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2)
那“尸体”自然也没有去挡。
但刀子也没有落在“它”身上。
“它”毫无征兆地动了,出人意料地忽然向前窜了出去。
苏肃的刀落在地上,将地面劈出好大一条裂缝。
小鬼满面惊骇,却不是为苏肃的刀力,而是为窜出去的尸体。
公子轻声道:“你若早肯出现,何至于劳烦苏肃?”
九州风雷一声大叫:“风华居士……你……你这女人竟没死?!”
“的确没死。”樱十八恍然大悟,“而且他根本不是风华居士。”
窜出去的“尸体”在屋子另外一头停下,然后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四肢和躯干抽长,肩膀变宽,发出“喀哒”“喀哒”的骨节复位的声音。
樱十八露出些许惊异神色,低声道:“我只道鬼童子天生身材矮小,犹如幼童,却不料,原是缩骨术之功。”
“缩骨术……”小鬼看着那诡异情形,却渐渐浮起激动之色,“叔父!”
“你藏在了这里。”公子缓声道,“也难怪我找不到你——你竟然藏在了别人的身体里。”
身形恢复的那人一声长叹:“金焰,你找到我了。”他的声音沉重而嘶哑,是因为长久地模仿女声,属于自己的嗓音许久不曾用过
“我找到了。”公子同样发出一声叹息,“你当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便诈死消失,若我不来找你说清缘由,你莫不是要躲到死么?”
老鬼并不理会公子,只是转脸瞧着小鬼:“你已这般大了。”
小鬼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老鬼:“叔父,当真是你?”
老鬼苦笑起来:“还能是何人?”
九州风雷轻声道:“莫非死了的那个,是风华居士么?”
老鬼脸色一白,忽然狠狠盯住公子:“若非你穷追不舍,我夫妻如何会阴阳两隔——我诈死不敢回头,她一夜苍老十余岁,纵使我回了来,她却也因心脉受损,不多日便去,我,我……这三年,我一日也不曾停下找你!”
公子一怔,讶异道:“找我?”
“不错!”老鬼怒道,“是你金焰害死了风华,我自然要找你复仇!”
原本一直不支声的三童猛地一抬头,瞪住老鬼,小声骂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你自己不告诉媳妇装死一事,吓死了人,如今倒来怪我们公子!”
四童不语,却也眼光不善。
公子静静盯着老鬼片刻,却波澜不兴地问道:“前辈若是找到了我,又当如何?”
老鬼一哽——他的确不能拿金焰如何。当日他不肯叫风华居士跟随,大半也是畏惧金焰琅玕二人手段,后来风华居士过世,他除了取代其身份以便藏身,只能心中愤恨,竟什么事也无法去做。
他呆滞许久,恨声道:“若我知你便是羌民口中那姓卓的买茶之人,便断了你的生意!”
“可前辈到底是不知的。”公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目光中含着几分冷意,“造化弄人不外如是,前辈当年为何就是不肯听晚辈一句解释呢?”
老鬼踉跄两步:“你……你……”
“不过这样也好……”公子的目光逐次掠过樱十八、九州风雷和他叔侄二人,一字字道,“失踪三年,诈死复生——这其间误会如今都已解开,我可以回去平安镇,继续当我的卓家公子;小鬼找见了叔父解了心结;公孙莫问伤人害命,将来也不过都冲我而来,便是九州风雷也无甚隐忧;至于八段锦,想来小鬼也是要送回去好生安葬的。”他的语声平静无波,却仿佛含着不可见的惊涛一般,叫人心底发凉。
樱十八心头一突,他突然发现,卓立卿好像生气了。
他咂了咂嘴,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他的愤怒恼火。
金焰与琅玕关系不浅,当年他不过是帮琅玕找寻“子夜歌”解药罢了,却因老鬼误会,无来由地成了“杀人凶手”——尽管他本就是个刺客,但先前所杀之人与六扇门人却是相差甚远的——而后还被小鬼构陷为偷孩子的贼……
单论“卓立卿”这层身份,樱十八或还会认为他能平心静气地忍下来,但是“金焰”——“金焰”,那也是江湖成名、颇有傲骨的人物。
连续被一家人泼了几回脏水,若他真如传闻中的“金焰”那般性格,只怕不只是生气,而早就要放手纵火、大杀四方了。
樱十八现在愁闷了起来。
他不想卓立卿与鬼童子闹得天崩地裂,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前辈也不必再躲藏。”下一句话,公子紧盯着老鬼的眼睛说出,一字一顿,狠戾得就好似浸润了毒液:“若前辈放不下心上人,不妨接着以居士身份生活,你中有她,她中有你,你便是她,她便是你,如此,纵然生死阴阳,也不能叫二位相隔了。”
樱十八脸色蓦然一变,骇然瞧着卓立卿:“你……”
公子不为所动:“前辈,这简直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