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之将死（2/2）

千家生无奈，只得引着她走了过去，分开人群，只见曲如钩以肘支地，勉强挣起上身，已是满口鲜血，脸色惨白至极，气喘吁吁，却目含鄙夷之色，带着谑笑看着众人。

曲玲珑带着哭声喊道：“哥哥，你怎么了？”双手在空中乱摸，却辨别不清方向。

曲如钩强打起精神，柔声道：“玲儿，哥哥没事，你先回去……”

曲玲珑听出方位，便要过去，脚未走实，一个踉跄摔倒，被千家生扶起，搀着走了过去，在曲如钩旁边蹲下。

曲玲珑抓住曲如钩的手，道：“哥哥，你走时不留讯息，直让玲儿好找，这半年来浑浑噩噩如梦似醒，实不知今夕何夕，不想今日团聚，却是这般境地……”恸哭不已。

曲如钩一阵感动，双眸湿润，道：“玲儿，哥哥不好，几番负你，累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今时想来追悔莫及！玲儿，哥哥今后要好好待你，不离不弃相守终生……”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曲玲珑急切道：“哥哥，你倒底怎么了？千大哥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可疼吗？”一边用手在曲如钩身上摸索。

曲如钩道：“只是点皮肉之伤，无关大碍，将息几日便好。”

曲玲珑道：“那么咱们一起回家吧。我还有一些银两在身，咱们再打艘大船，建造屋舍，整日伺鱼弄网，岂不是好？”

曲如钩道：“好，一言为定！只是哥哥还有一些事，眼下不能陪你，你先回去。略待些时日，这里的事情一完，哥哥随后便回。”

曲玲珑道：“你不是已被他们打败了吗？他们还要怎么样？”

曲如钩道：“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好了，你回去吧！”转身向千家生，惨笑道：“你叫千家生是吗？今日之事，你也亲历前后，我自不多言，其中是非曲折多难说清。你我虽未深交，但我观你人品可靠，值得信赖。现有一事相求，望勿推辞！”

千家生道：“你说！”

曲如钩凄然地看了曲玲珑一眼，道：“千兄弟，烦你即刻将我妹妹护送回去，一路盘缠消耗，你先垫上；待再会之期，曲某定当加倍奉还。”

千家生道：“钱银值个什么？不须叮嘱，我自醒得。只是你家居何处，我却不知，令妹又有眼疾看不得路径。此去难料山高水长，不免延误行程。若耽搁了你们兄妹团聚之期，万望见谅！”

曲如钩淡淡地道：“迟些早些都无妨，只要你一心待她好，百般护她周全，莫教出甚差错；若遇上歹人相欺，切要忍让，少出口舌，宁愿多绕些路途也不可与人争强，妄生事端，免遭是非纠缠脱不开身。望你千万辛苦一遭，休生懒惰之心，到时曲某必粉身相报！”

他这番话，如同年老的父辈对即将远行的儿女谆谆告诫，语重心长，声调和霭，虽有些婆婆妈妈，但情真意切，千家生听得不由伤感，看眼下景况，知他话中含义，道：“我自理会得。”

曲玲珑却不听他的话，哭道：“哥哥，今日天教你我兄妹散而复聚，你却何以又要赶我走？要走，咱们一块走；要留，咱们一块留，如有不测，既死无怨！玲儿再不要离开哥哥了……”伏在曲如钩身上啜泣不止。

曲如钩一时百感交集，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心潮澎湃，实不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