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爱不难为（五）（1/1）

心里涌动着罪恶感，瓦妮莎捞首饰的动作逐渐迟缓，她瘫坐在箱子旁。

满箱都是艾丝黛儿的遗物，翠白冷光相射，每一件珍品都囊括了赠予者丰富缠绵的爱意，它们似乎并没有因为被人长久遗忘而受到伤害，折起幽光密如星宿。箱底铺着艾丝黛儿生前穿过的衣物，看得出来，舒维利埃夫人整理艾丝黛儿的遗物时并不上心，将其所有物品丢弃箱中，草草收拾了事。而夫人她大概……已忘了还有这箱东西吧？

瓦妮莎的目光飘忽着落在一块蓝色绸布上。

丝绸极薄，以女裁缝专业的眼光来看，这块料子的质量怕是连一方手绢都不能做，瓦妮莎取过绸料，将它浸入绵密灯影里，她看到了织在边角的“艾丝黛儿”字样，绣得那么隐秘，难以发觉。

惊喜一丝丝渗出心底，她取过绸布，连同几串珍珠项链一起，揣入口袋里。她欣喜过望，起身踢到了一柄落地灯，灯柱轰然倒地，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瓦妮莎来不及步出房间，很快地，门外移过灯火，几名德兵守卫把枪立在门口，大声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瓦妮莎细声细气地，“没什么，来这里找一些旧料子做衣裳。”

“进去看看。”

守兵端枪进入这个房间，他们并不熟悉这里，满室酸腐的空气令人作呕，照明灯举得高了，才发现角落里躺着一个半启的箱子，光影落处幽幽浮起浅光。

几个人发出贪婪的欢呼声。

纷乱的灯光和嘈杂的声响几乎把所有人都往这里引，瓦妮莎见势不妙，抽身想往回走，脚步未挪移，只见肖蒙带着女秘书，还有副官一同往这边过来。

肖蒙盯着瓦妮莎，“你先不要走。”他转身进入房间，沉溺在贪欲里的守兵们没有发觉他们的将军正在以某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着这场闹剧，肖蒙无法忍受自己的士兵们正做着同劫匪无异的勾当，他不能接受，尤其是今时。

“都给我放回去！这是命令！”

珍珠断了线，叩到地板响起滴滴溜溜的圆音，所有人都僵住，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将军鲜少有如此大的火气。肖蒙俯身捡起箱子里的几枚信封，字迹灼烧着他的眼，肖蒙疯了般翻起箱内的东西，他凝滞，忽起身径直走到瓦妮莎面前，喘着粗气，“把东西交出来！”

瓦妮莎大惊，一下将口袋里的珠宝全都翻了出来。乔安娜会意，搜着瓦妮莎的身，这个胆小的女裁缝瞪着惊惧的眼，为自己辩解道：“我不知道这里还藏着箱珠宝……我今天是为了找一块料子才来这里的，为您找的。”

“是这块？”乔安娜翻出了蓝绸，劣质的薄料子不禁让她皱了皱眉。

“是的，我打算找块料子为您做一朵儿胸花。”瓦妮莎流着泪，“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里还有箱宝贝，真的不关我的事……”

“你怕什么，又没有人怪你。”乔安娜把玩着一枚戒指，“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否则这箱东西早没了。”

肖蒙取过蓝绸，丝绸过轻，从他指间滑落，乘了风飘坠于地面。过道里积了滩水，蓝绸吸附水面，顿时肮脏不堪。肖蒙欲去拾，一记枪声遥遥入耳，惊醒了他迷离的情绪。

他返身离去。

公馆的花园一角，有歌声轻轻和唱，女孩飘扬的裙角摆匀夜色，寻出艳丽的芬芳，她全然不顾走近的人，舞衣转转，顾自哼唱。

肖蒙走到她面前，秋晴才停下，她抛过一个轻蔑而妩媚的眼神，笑意那么动人，“你困着我也没用，他不一定会来这里”纷乱的眼神望向夜空，秋晴轻声自语，“我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要来。如果他来，这说明他在乎我；如果不来，我也不会怨他，反而会高兴，因为这里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