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以感震动(二)(1/1)
她说得温婉而自然,仿佛世事于她通彻明朗,没有一丝多余的杂念。
良久,肖蒙才说:“你不怕吗?”
“巴黎不会被毁灭,她会一直美丽下去。”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会在这里付诸武力。”
很多年以后,阳光拂过圣心教堂的白顶,也照亮卢浮宫的精致石像,埃菲尔铁塔游人济济,塞纳河水细波粼粼,巴黎永远清唱着属于她自己的妖丽缓歌。
“也许你错了。”肖蒙轻轻地,却是坚定地否决了她的话。
秋晴不与他辩论,语气逐渐款洽,浅笑煽动女孩特有的天真,“我可以取阅这里的书籍吗?我是说,经常来?”
肖蒙惊奇她的请求,不过他乐于接受,“当然可以。”
“谢谢。”秋晴低声道谢,俯首含了一缕笑。她高兴地转身,精灵般闪出书房外,阳光充裕的庭园只余风影轻飞。
弗莱没有走远,他就站在对路街口,袍角微然掀动,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临暮,晚霭铺张如远火,烧出了一轮淡薄的冰月。秋晴在公馆的各大房间内悄悄找寻艾丝黛儿的遗物,她不敢大肆翻寻,于是包了块大头巾,顺手拎过一桶水,佯装清理房间。她细致地搜检着所有可能被遗忘的角落,耳边是瓦妮莎永不停歇的抱怨。
“如果太太带我走了,我也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巴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听说好多人饿得发疯,开始吃人行道上的榆树叶子……秋,你说太太是不是找了个新裁缝?”
“有可能。”秋晴无心答道。
瓦妮莎抹起了眼泪,秋晴有点烦,她还是好心劝道:“太太现在还在船上,估计得过段日子才到,她不可能在轮船上就能找到称心如意的裁缝。”
一粒灰尘飘入眼里,碜得眼睛刺刺的难受,秋晴来到窗口,让风吹生泪水。她眨眨眼睛,看见夏维尔的兔子正沿着阁楼外的木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跳,小身子蜷成白绒球,它蹦着,突然就卡在栏杆缝隙,后腿不停往外蹬着。
秋晴绕到后园,将兔子抱入怀里。晚霞聚散如烟花,楼梯上最后一层淡红的夕色隐去了,几朵花并蒂落在石子路上,一场若淡似浓的清香。阁楼张满腐朽虫丝,在渐次浓厚的夜色里生出巨大的黑影,清冷而诡异。
秋晴在楼梯上静坐了很久,现代生活仿佛被风吹得很远,只有在夜晚狂想时才能体会到一点喜悦。她抚着兔子柔软的绒毛,嘴角习惯性地淡出一丝笑。
一切都会好的。
黑暗无边无际地涨满了眼帘,不远处枯木宛若人形,迎风颤抖。宵禁又开始了。
一记极其细微的声响穿破静谧,宛若从地底发出,秋晴端坐在黑暗里,倾听声音的来源,她往阁楼走去,发现落满尘埃的楼梯上有几个新鲜的脚印,有人来过这里。
风淅淅挤进破败的门,秋晴推开,暗色里漏下几痕灯光,飘忽着淡去。阁楼里充溢着灰尘呛人的味道,她恍然忆起安东尼曾来过这里。他……会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