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洞(1/2)
沈葭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滑,怀钰彻底慌神了。
“喂……哭什么我就开个玩笑,唉,别当真嘛,我不会死,我生龙活虎着呢,你看,我单腿蹦给你看!”
他想给沈葭表演一个单脚跳,沈葭却生气地推开他,哭得更厉害了。
“怀钰,你……你很开心吗这么逗我,你觉得有意思吗你……你简直混蛋!就该让你死在那群土匪手里,我就……我就不该救你,你死了,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我才不为你守寡,我第二天就嫁人,你变成鬼,我就找道士来赶你,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法事……”
她边哭边骂,控诉的话语时不时被一个哭嗝打断,骂得断断续续。
怀钰本意只是想逗一逗她,却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将人给逗哭了,他愧疚得不行,也心疼得不行,听到沈葭后面那句请道士做法事来赶他,又有些想笑,尽力绷着脸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吓你。”
这个道歉一点也不真诚,只是惹来沈葭更生气的反应而已。
“你走开!”
沈葭哭得停不下来,她不常哭,一旦哭起来,就很难哄好,原来在金陵的时候,家里的几个表兄弟都不敢惹她哭,不然就会挨谢翊一顿胖揍。
沈葭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觉得眼前的怀钰异常讨人厌,她今天担惊受怕一整天,方才差点淹死在水里,他还要来吓她。
正哭得昏天暗地之际,怀钰突然将她搂进怀里。
沈葭一愣,用力挣扎:“你干什么放手!”
“别动。”
怀钰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目光投在不远处的溪边,那里有一具被水流冲上岸的浮尸,正是死去不久的宋时贤,应该是从上游漂下来的,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溪流水位上涨,水流也湍急不少。
尽管怀钰不想让沈葭看见,她最后还是看见了,尸体就无遮无挡地趴在岸边,她又不瞎,自然能够看见。
宋时贤死状可怖,后脑上有个血洞,显然他没有他们的好运气,直接掉在石头上摔死了,后面不知怎么又被冲进水里,尸身经水一泡,已经有轻微的浮肿,面部被水底的碎石割得鲜血淋漓,一双眼睛空洞地睁着,是死不瞑目。
沈葭推他下去时还没有明显的感觉,毕竟当时情况紧急,不是他死,就是怀钰死,她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但眼下看着宋时贤的尸体,沈葭才真正有了她杀死了一个人的感觉。
“我杀人了……”沈葭后退一步,嘴唇哆嗦,“我……我杀人了,怀钰……”
怀钰将她抱进怀里,蒙住她的眼睛,道:“不要看。”
沈葭揪着他的衣襟,害怕地直发抖。
怀钰口吻轻松地道:“杀个人算什么,当时你若是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他那样的人,活在这世上也是个祸害,你就当为民除害了,而我就不一样了,你救了我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都要夸你呢。”
“……”
沈葭知道怀钰是想逗她开心,但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不过内心的恐惧感还是稍微排解掉了一些。
“我们把他埋了罢。”她小声说。
怀钰看了眼还在下雨的天,说:“明日再来埋罢,如果他还在这里的话,现在先找个地方躲雨过夜。”
沈葭点点头。
当下二人也不再沿着河岸走了,而是走进了山林,怀钰一边走,一边用木棍扫荡着前方草丛,以免里头藏着什么毒蛇毒虫。
沈葭扶着他的手臂,忽然问:“怀钰,你杀过人吗”
怀钰回头看她一眼,一棍子抽在草叶上,道:“没有。”
沈葭好奇地问:“你们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头,不是总死人吗”
锦衣卫属皇帝亲卫,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太.祖年间刑用重典,锦衣卫权力很大,锦衣缇骑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成祖爷奉天靖难,以藩王夺得皇位后,设立东厂,仁、宣二朝更是倚赖亲信宦官,从此东厂职能与锦衣卫多有交叉之处,但大体是东厂管侦查,锦衣卫负责缉拿和刑狱,前者是耳目,后者乃鹰犬,二者互为表里,互相配合,合称“厂卫”。
诏狱由北镇抚司专理,那些三法司不受理的案件,或是天子御口钦点的案件,都会送到这来审理,据闻锦衣卫手段残忍,对犯人严刑拷打,以至不堪折磨自尽者比比皆是,进了诏狱的人,不脱一层皮别妄想出来。
怀钰虽在北镇抚司供职,却是不负责分管这些,只因圣上想让他成为仁德之人,不希望他双手沾满血腥,上位者不是刽子手,无须手拿屠刀,只需掌握生杀予夺的权柄。
怀钰也不屑于干这些窝里斗的事,自己人杀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我还没杀过人,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杀的。”怀钰语气坚定。
“杀谁”沈葭问。
“杀鞑子。”
沈葭一时哑然,她听出了怀钰话里的切齿恨意,忽然想起他的爹娘就是死在蛮族手里。
延和十年,玉门关外的那场血战,似乎还深深镌刻在每一个大晋百姓的记忆里,这是国朝之殇,在那一场战争中,他们失去了大晋的战神扶风王,而怀钰失去了他的父王,王妃在城下自刎后,他又失去了自己的娘。
可是西羌已经被灭族了,延和十三年,圣上起三十万大军与西羌决战,在玉门关外杀得血流成河,男女老弱,一概不留,将其彻底赶出河西走廊,残部远遁天山,再也不敢进犯中原。
如今天下太平,除北面蒙古时不时有些异动外,好像没有鞑子可以给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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