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1/1)
“他们”一笑仍疑惑,笑容却一点一滴在收敛,“对,他们,那些文武大臣,甚至是父王”,凤随歌肯定的点了点头,“因为,我若为王,必在登基之日宣布立你为后!”
一笑勃然变色,冷笑道,“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跪下谢恩”,“你听我说完”,凤随歌仿佛看不到她的怒意,急切的说,“那天你说的话,我又从头想过一遍,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你回锦绣的,我想将你留在身边,尽管我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表达,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留在你身边,然后每天先玩几次射箭,再玩几次计智对答”一笑冷冷的指出,“你这不是征询,而是在宣布决定,既然是宣布你的决定,又何必做出一副来和我商量的嘴脸”
凤随歌伸手攫住她的肩,“一笑,我知道这样不光会让你恨我,更会将你推到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去,但这是目前我唯一能用来赢得你的方式——我以生命起誓,不管你是那个人的情人也好,或者仍然爱着那个人也好,从今天起,对你,我绝不放手,我们每一世都会纠缠到死,每一世,无论多少轮回,我发誓!”
付一笑恶狠狠的盯着凤随歌,那双握住她肩的手很用力,甚至有些微微的发抖,她忽然对着凤随歌的手就是一抡,凤随歌往后闪了一下,神情微黯的看她,却听到一笑咬牙切齿的说,“凤随歌,若有朝一日我亲手杀了你,你不要怨恨,那是你逼我的!”
“你答应了”,凤随歌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威胁一般面露喜色,“你是答应了么”,一笑眼中的盛怒早就转为决绝的淡漠,她目光落在墙角的皮画上,答非所问,“凤随歌,我不恨你,但是,如果真有来世,我只愿你我天上地下永不相见……”
权利,地位,意味着无休无止的争斗,和杀戮。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厌恶杀戮,虽然她在战场上从不手软,因为那时她能选择的不是杀或不杀,而是杀人还是被杀,这个选择权总有一天将会失去,却不知道会失在哪天——她仅剩下自尊了,所以她要抬头挺胸,哪怕有一天会战死,她也要死的有尊严。
凤随歌愣在那里,她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心痛如绞,良久,他勉强笑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终得褒姒倾城一笑……我奉上后位与真心,却只得你一怒,到底是我用错了方法还是你太难满足也罢,我能陪着你的,只有这条命,你若想要就亲手来取走吧!”
“如果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会很快就忘了你,你不觉得,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吗”一笑冷冷的转过头去,凤随歌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所以我赌了”,一笑还是没有看他,却不由自主的问道,“赌什么”,垂在身侧的两手早已紧紧的握成了拳,仿佛已经预见了他的答案。
“赌,你,不,忍”,凤随歌凑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轻声说。
付一笑狂怒的将桌上的所有东西连同织锦的桌布一起掀飞出去,随着一阵铿锵的乱响,一盏镶有水晶珍珠和玛瑙的宫灯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那是皇子府最昂贵最华丽的灯盏,早已躲到外间的侍女哭丧着脸,双手合十的喃喃念着佛,祈祷佛祖保佑,让少妃的怒火早些熄灭,让轮到值夜的她能早些进去收拾残局,让已经赶去通知皇子的侍卫早些将皇子请回来……
赌,你,不,忍——四个字犹如雷般砸下来,砸到她心上,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凤随歌说完那四个字,又低低的唤她,“一笑——”,她压下紊乱的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做什么”说着,她转头看他,凤随歌的脸在她视线中不断放大,他垂下头——她僵直的站着,仿佛被周遭凝结的空气困在那里,直到他灼热的气息吹在她唇上,“你在等我吻你吗”
一笑猛地将他一推,冲出房门,狂奔回皇子府,回到无人的房间,她几乎呕吐,却分不清厌恶的是玩弄她的凤随歌,还是忘记抵抗的自己。
付一笑,那个时候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为什么从那里离开你会回到这个地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自我憎恶不断捶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付一笑犹如暴躁的困兽一般踹开了挡路的宫凳,抓起几上的贪狼和箭袋便朝门口走去,她受不了了,她再也不愿再想到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她要离开皇子府,她要离开夙砂,哪怕独闯的结果是死在城下,她也不要再见到那个人。
“少妃……少妃你去哪里”,值夜的侍女在后面追着喊,一笑猛一回头,森然道,“闭嘴,再跟住我,我第一个杀了你”,侍女顿时噤若寒蝉的停下脚步。
不能再耽搁了,一笑加快了脚步,侍女先前的呼喊已经惊动了巡夜的守卫,隐隐有人声传来。
“谁——”,依稀间人影一闪,早有准备的一笑已借着黑暗,一猫腰从那迎上来的暗哨身侧闪过,右手提起贪狼,弓臂重重的抽在他颈侧,暗哨只是闷哼了一声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或近或远也有灯火逐渐的亮了起来,一笑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出奇的闪亮,天生的夜视曾让她在战场上成为几次夜袭夙砂大营的主力,可笑的是打了那么多仗,受了那么多苦,杀了那么多夙砂兵将,她现在的身份竟然是夙砂的皇子妃。
后宅传来呼叫声,前宅的明灯也在一盏一盏的亮起,一笑将贪狼背在背上,抽出两支箭折断尾羽,剩下尺余长的两截断箭便是现成的一副近身兵器——她握紧断箭匍伏在灌木的阴影中,避开一队奔过的皇子府侍卫,只要能平安通过前面那块空地,她便有十足把握逃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