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红绸血(2/2)
“为什么......”藏松略有疑惑,“既然老师会保护每一个,怎么会对他那样冷血无情做伤他心的事”
细细想来,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神明的补偿,只有那个小草似乎完全没有得到,他当时一度以为对方是老师极度厌恶的人。
“你不懂吗”柳韶真笑笑,“连魂魄都碎了的死人根本救不活。残存的执念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爱而不得,有愿未遂。越折磨、越痛苦、越纠结、越怨恨,执念才能越深,执念越深,才能用这种形式继续‘活着’。”
“几千年来为仙君而死的痴人太多了,那样跟着仙君的亡魂执念也太多了,”柳韶真说,“他们为仙君而死,所以仙君的补偿是让他们长长久久地活。”
执念的存在需要执念本身。
得偿所愿死而瞑目,执念就彻底散了。看着心上人自在逍遥,继续感受着求而不得,才能永远地存活着。
“也许仙君记得它们生前是谁,也或许早就记不清了,但仙君知道怎么保护它们。北辰仙君的风流逍遥是自私的,也是无私的。”柳韶真缓慢地说,“你能明白么。”
“北辰仙君不会不爱任何一个。”
藏松皱着眉头,若有所悟。
他的确听过许多心愿圆满后怨魂就散去的故事。
他又想起在大漠时,自己好像问过那个小草:“为什么你总因为心上人不爱你受伤,魂魄反而更坚固了”可对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他那时很不解。
如今全想明白了。
亡魂执念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执念,还以为自己仍是求不得的痴人。
也许江月白离开后,思念着他的亡魂们,还会因为求不得的执念与见不到的想念而存在得更久——长长久久地活着,是神明对它们最后的护佑。
神明的仁慈是爱,神明的残忍也是爱,
只可惜他们几百几千年才读懂。
告别柳韶真后,藏松回到门派重立了北辰仙君的雕像。
再翻看北辰仙君留下的书卷文字,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自那之后,回答每一个小弟子“北辰仙君会保护所有人吗”的问题,
藏松都会点头。
“他会爱你们每一个。”
红绸上的名字重写了许多遍。
那年写着江月白名字的红绸没有绑在同心锁上,而是被穆离渊悄悄带走,绑在了自己的手腕。
又在背面写了自己的愿望。
当时在北辰仙君的神像下,穆离渊原本想许的愿是:求求心上人可以在这里再留久一些,让他继续陪下去。
但真正许愿的时候却又成了:希望心上人可以永远自由快乐。
毕竟他的心上人生来就是高天明月,不属于任何人——北辰仙君有广阔的人生和辽阔的理想,不该被拘泥于任何人的情爱牢笼。
几百年过去,手腕的红绸断了又缝补,缝补好了又断。
最后彻底烂成了碎屑。
冬去春来,院子里的花又开了。
残雪未尽,穆离渊望着落在雪地里的红绸碎片出了会儿神,而后弯腰一片片捡起。
把它们一点一点缝进了自己的手腕。
血流了满手。
红绸带染得更红。
他把这这条红绸带视作他与江月白的信物。
上一次相遇,他不仅陪了江月白很久,还抱过了江月白、吻过了江月白、与江月白做了很多浪漫的事情......
远比前几次好得多。
下一次一定会更好。
说不定下段旅途里他会陪江月白更久、得到江月白更多的怜爱。
毕竟这几百年来,他每天都认真照着江月白形容爱人的词语努力着,学诗学画学琴学所有能学的事、帮助每一个他能帮的人......
他做不到“正直善良洒脱有文采有骨气......”的全部,但总有一天可以做到,下次再见江月白的时候,更好的他就能更好地陪伴照顾江月白。
夜深落雪,月色却没有被阴云遮挡。
雪花闪烁着皎洁的光亮。大雪纷飞的人间,仿佛下了漂亮的星雨。
穆离渊睡在雪月下。
每夜他都憧憬着与心上人的下次相见......
也许在很多年后。
也许就是明天睁开眼时。
星海下了雪。
界域之门大开,星海已经被足够的神力浸润滋养。
答应众生的事做到了,神明要去更高的世界看一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圣殿的守卫问江月白:“通向高层世界的界域之门向您打开,您以后还会再回到这里来吗,或是再回到过去古老的世界看看吗。”
新世界肯定有着他们想象不到的更好的风景,这样传奇的人物当然会在更广阔的的世界有更多更传奇的际遇——不论是杀伐争锋还是风花雪月。
往昔旧事都成了不值得留恋的尘埃。
雪花落在江月白的长发和长睫,星光月色里,雪雾仿佛给他蒙上了坠着宝石的纱。
“会啊。”江月白望着星海的雪,“四处皆是风景。”
“会是什么时候呢。”神明还未离开,他们就已经不舍——想要知道神明什么时候才会再念起故人。
“看我心情。”江月白随意地说。
“或许几百年后,或许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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