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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浓情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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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

晚衣一直都觉得穆离渊没有死在灵海之战那夜。因为她知道江月白不会下杀手。

杀人比不过杀人心,江月白想要惩罚谁,绝对不会用“杀”来惩罚那个人的身体。

他的方法没有那样低级。

晚衣身形一僵,脑海里闪过荒唐的念头——

难道这场婚礼,就是江月白给的惩罚

她很早就猜测过穆离渊的心思,不是因为他们是曾相伴的师姐弟,而是同病相怜的人总是互相了解又秘而不宣。

那年她看到天机门前穆离渊抱着江月白尸体崩溃落泪的时候,就了然一切。

要真是向江月白复仇,怎会最后把自己弄得那样狼狈。

她能猜到,江月白自然比她知晓得更早。

他们什么样的心思都瞒不过江月白。晚衣以前自作聪明地以为可以把心底的暗念藏起来,可伏墟山月下抚琴,她话没开口就被江月白一个眼神就看穿了整个人。

再完美的隐藏都是徒劳。不明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给他们留足了面子。

江月白那样的人,经历过各种风光场面、收到过数不清或明或暗爱慕示好的人,当然是美而自知的......不,或许不该这样形容。

应当是对他人的那种想法自知。

只是自知得太淡然无谓,所以并不在意。只是知晓就足够了。

若拿江月白当情人,他当是最薄情的那一种,知道你心悦他也不会给你任何爱意回应。

但做其他人,他可以很有情有义——比如哥哥、比如师尊。

晚衣有时候觉得他们几个很幸运,这样的身份要牢靠得多,她当一辈子江月白的徒弟,江月白就会爱护她一辈子。

再多要别的,就是贪心了。

贪心的人注定结局悲惨。

那年黎鲛逃婚,晚衣并不意外。无数人都在猜测隐情,她却感觉所谓隐情不过是个巧合了的缘由。要对着一个根本不爱你而你却爱他的人度过余生,实在是种残酷刑罚——那也许才是黎鲛放弃的真正理由。

晚衣合上手中木盒。身侧有修士艰难地从人潮里挤过来:“掌门,没找到......”

“不用找了。”晚衣道。

真想让人寻到的人无需费力寻,穆离渊走得那样急,想必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晚衣抬起头,望向红绸飘摇的登仙台。

这场景的确刺眼。

江月白这次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带下了许多飞升仙子,排场不输当年如尘——虽然她也没见过那位仙帝,但撑破了脑袋想,也不会比此刻再盛大张扬了。

登仙台上的仙气强烈到,光是呼吸一口都让人觉得奢侈。

晚衣冲身侧扬了扬手,示意几个修士在前面开道。

修士们得了令,急忙连推带喊为她驱散前路拥挤的人群:“掌门要去送这件贺礼”

“不。”晚衣的话音冷且简短。

几个修士连忙闭了嘴。

晚衣仙子一直都是冷的,只不过最近照看黎鲛时多有温柔耐心,让他们起了可以平等对话的错觉。

晚衣将盒子收进了储物囊。

她要真去送了这个,这婚就没法结了。

北辰仙君的这场婚礼很重要,可远不止是给穆离渊的惩罚——还是为妹妹黎鲛解决最致命的麻烦、将徒弟晚衣救出最艰难的困境。

如此看来,只要不做|爱人,做江月白的其他人、甚至哪怕天下苍生里一个普通人,都能得到江月白的许多。

太贪心了。

晚衣在心里给了自己这个师弟一句评价。

真的坦然放弃,直接走就是了。留这个就是要再试一试江月白的心。

可谁能在这种博弈里赢得过江月白

晚衣并没有往登仙台前的长阶去,而是往仙云传送口走。

黎鲛的麻烦解决了,她现在该去解决云桦——没有了要挟的筹码,也没必要再留他的命。

如今用不着什么十八峰联审了,下毒这个罪名就够直接处死他,省事不少。

雪月峰有些寂静,猛然跨出传送云时产生了嗡嗡耳鸣。

人去院空,没有云桦的影子。

晚衣心道不妙,云桦恢复了灵脉,若是趁乱想跑,容易得很。

“云桦呢”晚衣盯住雪月峰留下的弟子。

“回......回掌门。”小弟子指着晚衣出来的地方,“也从这儿去登仙台了。”

晚衣脚步一顿,眉心微蹙:这个时候还不跑反倒往登仙台去唱的哪一出

失心疯了

......

登仙台前有长阶,金云碧玉,黎鲛每走一步,脚下就生起一朵彩色的烟。

好似这条道真的能通天。

但真正的通天河还有些距离,金色瀑布高悬在登仙台后,将那些彩群翩跹的仙子们笼罩在仙雾下,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只有江月白一个人站在登仙台前,等着她走上来。

欢呼吵闹太盛,仙云光芒太刺眼,黎鲛五感受到极度刺激,反倒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只在心里想一个问题:我的裙子穿好了吗。

这么重要的时刻,她脸上的泪痕却还没干、头发也没好好梳一梳、红裙穿得也不齐整......

她倒不是怕成千上万的人看到不完美的她,是怕江月白看到这样的她,说不定就要后悔来娶她了。

这样举世瞩目的盛会为她而办,受宠若惊的担忧却压过了喜悦,她觉得自己配不上。

“我这副模样是不是不好看”黎鲛走到江月白身前,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她自己都没什么意识,话已经问出口了。

江月白答得很快:“好看。”

声音很轻,神色也很平静,台上风大,可江月白连眼睫都没有颤一下。

黎鲛知道他没在说谎。

因为说谎还要费心思费脑子,但江月白对待这个问题半点心思都没有费。

别人说她长得好、是沧澜雪山的明珠,江月白眼神又不差,当然也知道她长得不错,“好看”就是最正常的描述——和描述路边的花开得不错一样。很贴切,但也很寡淡。

让她心里飘飘的,没底。

浓郁到奢侈的仙气包裹下,锁情的效力似乎淡了,黎鲛混沌的思绪里又想起了些其他事。

离开仙门后的那些年也有几个爱慕她的男人,他们描述她的时候,总是会在“好看”、“漂亮”这样夸赞的词前面加一个“最”字,说她的眼睛是“世上最漂亮的眼睛”、说她这个人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

她那时觉得那些话好俗,此刻却想要江月白也说一说这样俗的话。成婚时夫君对新婚妻子的描述不都是“最美”吗,她听过的那些传说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可江月白从没有用过“最”字形容她。

江月白的感情总是淡薄得恰到好处,也许会对谁好,但绝不会过浓——当然不会用这个极致的字形容任何人。

第一个用“最”来形容她的是云桦。

年少时他们几个玩闹,她对着揽月鎏金珠用尽全力把自己的木剑掷出去,剑却中道泄气,掉下山崖去了。云桦一路快跑下山,又一路快跑回来,把木剑捧回她面前。

她看着满头大汗的云桦笑得前仰后合,云桦却呆呆望着她,说她的笑是世上最好看的笑。

“鲛儿!”

黎鲛刚想着云桦,就听到了云桦的声音。

她循声转头,看到云桦正沿着长阶一步步走上来。

站在一旁的苏漾要去拦,江月白却淡声开了口:“师兄来了。”

云桦脚步一顿,他料到了江月白不会让他难堪——江月白就算是杀人,也杀得优雅体面。

但他没料到江月白会叫他一句“师兄”。

这个称呼未免太亲近,听着刺耳。

“北辰仙君,”云桦没领这个情,他挡开了面前飘荡的红绸,又多此一举地左右看了看再看回来,笑道,“好风光啊。”

他和江月白说话一向严谨慎微,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什么都不怕了。

数万人在下头围观,却听不到登仙台上的对话。

还以为是同门叙旧。

总不可能是来抢亲的吧

这也抢不赢吧

江月白是什么人,说要娶谁的话,怎么看都是另一方得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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