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幕后指使(1/2)
第62章幕后指使
二月初八,很快便到了。
江南二月春深浅,一样东风两样吹。
芳草泛青,燕归尚早。翦翦轻寒,薄雾轻烟。
不远处的河堤,此时,睁开眼,将醒未醒。浅黛娇黄,春色微透。杨柳摆动着。
一早,小音给我选了一身儿枣红色的衣裙,为我穿上。
“小姐穿了好久的素,今儿小姐是主婚人,得喜庆些。大红艳,水红娇,枣红端庄。小姐压得住这颜色,这颜色也衬得起小姐……”小音叽叽喳喳地说着。
我没有拦阻。
这枣红色的衣裙,还是新婚未久时,老夫人命人给做的。寥寥只穿过一二回。
穿着从前的衣服,去见从前的人。老夫人当知这份情意的。
我嘱练留在柜上,小音跟着我一道去程府。
程府今日,热闹非常。
老夫人似有意用一场张扬的喜事来洗去程家这一年多来的阴霾。红绸从大门外挂到院内的角角落落。每个仆役都穿着新衣,端着果、茶盏穿梭在客流中。庭前搭起了高高的戏台。戏子们咿咿呀呀地唱着《牡丹亭》。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十分欢快……”
吕圭彬彬有礼地站在院中迎客,有序地安排仆役们张罗着。
他如今成了程府中老夫人默认的当家人,风度更胜从前。
我上前,笑道:“新郎倌儿,大喜大喜啊。”
他俯身向我行了个礼:“谢您成全。”
“我成全个甚。人呐,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我逗趣道:“怕是去岁正月十五,吕先生便想到了有今日吧”
他拱手道:“元宵的满月,烟,还有您,都是在下的大媒,在下永世不忘。”
吴弼搬着几条长凳走过来,看见我,忙上来打招呼。
“荷华半月前生产,您有心,给孩儿送去那么些衣裳首饰,我们竟未来得及好生谢您。您生意做得那样大,人那样忙,心还那样细。我们都不知道说甚好了。”
我笑道:“荷华服侍我一场,如同我的亲姊姊一般。荷华的孩儿,便是我的侄儿。你可得好生待他们,若不然,我可是要恼的。”
吴弼挠挠头,憨笑道:“那自然,那自然。”
我穿过径、回廊,到了三小姐的新房。
这里曾经是我和程淮时的新房。
一应陈设,都换了新的。
我迈进屋子里,好一会子没回过神来。
三小姐唤我:“桑榆姐姐!”
她坐在镜前,一身喜服,脸上的胭脂红如朝霞。
老夫人坐在她身边,慈爱地为小女儿选着发簪,她抬头看我:“桑榆,你回来了。”
我上前,行礼道:“三妹大婚,母亲全福,往后,尽可等着含饴弄孙了。”
老夫人眼眶湿润,道:“桑榆,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得明白。我轻省了好些。三房儿女,有一房圆满,我也算老来有靠。”
她握着我的手:“听闻那秦家的公子与你……桑榆,你若有心,再走一步,母亲没什么说的,你……”
我低头不语。
三小姐打岔道:“哎呀,母亲,我早就说了,若桑榆姐姐当真有什么,她会自个儿告诉您的。您听那起子嚼舌根子的瞎说什么。”
老夫人黯然地擦了擦眼角:“是淮儿没福,是程家没福啊……”
三小姐做了个鬼脸,好一会子,将老夫人逗笑。
宴席间,我看到了大少爷程沧时。
三小姐大婚,他也从冀城柜上回来了。
他看见我,颇有些不自然。
听三小姐说,老夫人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续弦的事,他都淡淡地揭过,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今年尚不到四十。若一直鳏居,老夫人自是不依的。他只推脱说,王玉珍才死没多久,等等再看。老夫人少不得将他狠狠骂一顿:“混账!那王玉珍是我程家休出去的!她在她娘家死的,与你什么相干你还要为她守节不成她在府里做的孽还不够”
程沧时唯唯诺诺地,不言语。
酒席正酣。
身为主婚人,不少人来敬酒。
我辞不得,连喝了几杯,只觉面热,微醺。
小音过来,跟我耳语:“小姐,练来找您了,在门外候着呢。”
练知道我今天来赴喜宴,若没有要紧的事,当不会这个时候过来。
我想了想,起身,净了面,出得府来。
途经东院时,依稀看到一个身影从卧房里闪出来,钻进一旁的抱厦。大少爷紧跟着进去了。
我刹那间竟有些恍惚。
好像大少奶奶王玉珍又回来了。
冯高曾告诉我,他手下的人追到浮梁,见王玉珍的娘家办了丧事。王玉珍死了。出了殡,发了丧。怎可能又出现呢
我摇摇头,定是吃多了酒,眼了。
我走到门口,练面有急色。
她等闲不会这样乱了阵脚。
我忙问:“怎么了”
练脸憋得通红,道:“东家,柜上出事了。”
“别急,慢慢儿说。”
原来,今日巳时刚过,柜上来了一群人。
男男女女都有,皆穿着长衫,抱着酒坛子,来势汹汹。
进门便嚷,祝家酒坊的酒有猫腻,他们要去见官。
练见他们堵着门,碍了生意,欲拿些银子,平息此事。他们却闹得更凶了,直喊得一条街的人都能听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不可收拾。他们索性倒在门槛上,见人来买酒,便高呼奸商使诈,酒里有毒。
“小姐,他们这是故意来搞臭咱们的。”小音愤愤道。
我问练:“他们买的是咱家的什么酒”
“云思。”
云思属于柜上的高端酒,价格不菲。
“他们有没有说,咱们酒里下了什么毒”
“说是咱们在酒中加了罂粟粉,意在让顾客嗜酒成瘾,所以味道才那么好,生意才那么旺。城中的几个大户已经听到了风声,来柜上退单。”
“他们是怎么发现有罂粟粉的”
“他们说,家里的孩童喝了几口,面色苍白,腹泻,抽搐。横竖,要东家回去,带着人证物证去衙门。”
我皱眉,沉思着。
他们既然敢去衙门,必已栽赃妥了。人证物证俱在,我难以分辨。衙门查案,需要时日。这些日子,我作为案中人,需被羁押。柜上无人主事,定得乱。
退一步讲,官府纵是能查清楚,还我清白。祝家酒坊的名声也臭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行商,传美名难,传恶名,只在旦夕间。
我苦心孤诣,营造的大好局面,很可能便全毁了。
是谁,恨我至此,阴毒至此
此事,不能拖,宜快刀斩乱麻。
我回到柜上,见门口那几个人正准备摘匾。
祝西峰爬到门首,身子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匾上:“想耍赖小爷我是耍赖的祖宗!你们要是摘匾,小爷便一头碰死在这儿,人命关天!讹死你们!看看,是你们会讹,还是我祝家会讹!我姊姊是个母夜叉,你们给我等着!”
我哭笑不得:“西峰,你说谁是母夜叉”
他猴子一般溜了下来,讨好地看着练,看着我:“练,姊姊,你们看,我是不是很能干我守住了咱们的匾!”
我吩咐小音:“把少爷拉走,莫让他伤着。”
“是。”
我走进柜台,练给我递上一盏茶,我不慌不忙地喝了半盏。
那几个闹事的,见我不急,以为我有了什么大招,先慌了三分。
为首的那个尖脸男人道:“我看,茶,祝老板就不必喝了,赶紧去衙门要紧!大家伙儿还等着一个交代呢,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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