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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眼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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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姐姐,他,”云烟含混着,努力抬起手,手臂上被李茵划过?的长长伤口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他在?何处,他还好吗他……”

她呼吸有些急促,无法正常言语,付菡拍着她的背,同茯苓一道将那杯水喂了下去。

“娘娘可?是头痛”茯苓看着她的情状,像是往常做了梦之?后常有的疼痛,主动道:“可?要喝些药”

“不要!”

几乎是听到这话的第一刻,云烟脱口而?出。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反应这样强烈。

心头血,那是他的……血。

“不喝不喝,”付菡安抚着她,“不想喝就不喝。”

付菡对茯苓摇了摇头,她倒是不知?为何云烟这样害怕恐惧,可?知?道她刚刚醒来,受不得刺激。

腹部传来暖意,温热的水缓解了她的惊慌,让她镇定下来。头上的疼痛也稍稍缓解了些,没有那样难熬。

付菡夸奖着她:“太医说,娘娘处理得很好,用了香粉止血,还按住了伤口,虽然娘娘力气小,但还是止住了部分,让陛下等到了来人。”

云烟的眼瞳缓缓动了动,她道:“他在?哪,他醒了吗”

“付姐姐,”她拉着付菡的手,“我?去,我?去看他。”

付菡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她还记得付彻知?将二人带回来的时候,已然在?惊惧之?下昏死过?去的云烟和失血过?多的燕珝紧紧交握的手。

好像什么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付菡流着泪水,沾了满身鲜血将云烟的手掰下来,却听见云烟的呢喃。

“救他,救救他……”

云烟在?昏睡中,都?还在?哭。

付菡说不出话来,反观燕珝,似乎如同得到了解脱般,面容平静,像是……他很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付彻知?将燕珝带去救治,付菡照顾着云烟,同被救回来的茯苓一道为云烟洗净了身上的鲜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一直守着,直到云烟醒来。

段述成站在?门外,低声道:“菡娘,娘娘醒了”

“是,”付菡回话,“你去同哥哥说一声。”

段述成的身影动了动,“陛下那般情况,真的要让娘娘见”

付菡看着云烟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见吧,不见的话,娘娘更难受。”

“更何况……陛下也定是想见娘娘的。”

云烟换了衣裳,同付菡一道走着,她刚醒来,身上没力气,又?经历过?那样吓人的事?,全身瘫软,可?不知?是怎样的一股念头,她好像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见到他。

另一个院落,守着许多人,有云烟见过?的没见过?的大臣,有段述成,有付彻知?,还有……季长川。

许久不见,季长川腿上的伤应当?是好了,身姿清俊站在?院中,身上的兵甲还未卸下,看来是从远方?赶来,还未曾休息。

云烟的眼睫轻晃,季长川垂首,跪地行礼。

“是臣来迟了,娘娘恕罪。”

云烟笑?不出来,也没有力气同他说话,点了点头,被付菡扶着进了屋中。

胡太医正为燕珝针灸着,他还未醒来,安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安眠。

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见到她来,孙安颔首,不敢出声,等胡太医施针完。

胡太医上了年纪,动作慢些,收针的时候一下下的动作看得云烟心里发颤。

明明她自己也针灸过?那样多次,却在?这种时候,后知?后觉地觉得疼痛。

……就像她那迟来的情感,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才?姗姗来迟,敲响了她的心房。

伤痛太过?激烈,云烟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尖刀抵住的时候,究竟有怎样的感受,可?她想,燕珝倒在?她怀中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想要燕珝死。

从前她那么讨厌燕珝,恨他的强制,他的蛮横,他的挑逗。

如今也不想让他死,哪怕她和他纠缠一生。

或许就这样纠缠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神色略有松动,胡太医起身的同时,她倾身跪地,在?众人惊慌扶起她的时候,她低垂着头,用自己最大的诚意,哀求道:“胡太医,你救救他……”

“娘娘请起,快快请起,”胡太医的胡子都?在?震颤,“微臣可?当?不得如此大礼……”

“娘娘……”

茯苓拉着她,付菡陪着她,云烟能看到身后,季长川的身影。

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才?能让燕珝从那样死寂的面容中苏醒过?来,她全部的寄托,都?在?胡太医身上。

“……我?来。”

云烟身子瘫软,几乎无力起身,茯苓和付菡都?熬了两日?,特别?是茯苓,那日?送郑王妃去侧殿的路上被李茵打晕,身子还未好,这会儿又?这般,她也无力。

季长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是天子心腹,无人拦他进屋,也无人知?晓他与眼前的贵妃娘娘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只知?如今,贵妃娘娘不能再出差错了。

陛下有多爱她,她就有多不能出问题。

付菡轻轻放开手,任季长川将她扶起。

“云娘,你自己可?好”季长川身上的铁甲冰冷,让云烟不可?控地想起那日?的惨状,浑身一颤。

季长川眼中垂下黯然,继续道:“娘娘先起身,这样可?没法儿解决问题。”

云烟点点头,借着他的力起来,看向胡太医。

希冀的眼神,盼望的眼神俱都?牵挂在?胡太医身上,胡太医弓着身子,苍老?的声音缓缓入耳:“娘娘,陛下的情况……”

“很不好。”

云烟几乎昏死过?去,她紧紧掐着掌心,被季长川扶着坐在?了燕珝的榻边,靠近着燕珝,可?以轻易看到他惨白毫无一丝血色的唇。

常年皱着的眉头如今却散开,好像毫无遗憾,毫无忧虑,真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安宁。

可?云烟知?道,他若真是睡着了,定不是眼前这副模样。

她颤抖着手,碰上燕珝冰冷的指尖。

“……如何,如何不好”

“娘娘……”

胡太医犹豫,看她情状,也不敢说出口。

云烟转过?头来,扬了声音,“你只管说便是,我?受的住。”

季长川站在?她身侧,轻叹道:“胡太医也是怕你……”

“我?知?晓,六郎,”云烟声音轻轻,气息微弱,“但我?……我?若是什么都?不知?晓,只怕是,更不得安心。”

胡太医叹息,道:“陛下失血过?多,伤口过?重?,贯穿的剑伤倒未伤心脉,只是连累了左手,日?后应当?不能再提重?物。”

云烟颔首,燕珝这样金尊玉贵,除了习武,也没什么需要提重?物的时候。

“这伤……对曾经的陛下来说,不过?是外伤,止住了血,养养便好。”

胡太医垂首,声音中有了些怨,“但陛下不听臣的嘱咐,硬要取血炼药,还不好好休息,几乎无眠。”

一字一句敲打在?云烟的耳边,取血,炼药……

她的药。

可?为何无眠为什么

她反应不及,胡太医继续道:“许久以前,臣就告知?了陛下,不可?再这样耗损心血,可?陛下仍旧不听,坚持要臣按照古方?,将药丸炼制出来。”

“是……因为我?的头痛”

云烟声音干涩,问道。

胡太医深深叹气,“是。”

身为医者,他自然希望自己所有的患者都?能好好的,可?身为臣子,他又?不得不听从陛下的安排。

作为少数几个知?情人,他多年前便见过?还是晋王侧妃的她,自然知?晓陛下对她的看重?,也知?道她如今这样没了记忆,对陛下来说,是怎样的折磨。

又?或是恢复了记忆,才?会让陛下害怕。

但无论如何,陛下寻来的古籍之?中,心头血不过?是药引,还有旁的名贵药材,那都?不必再提。其功效,除了消解头痛之?外,还有……稳住她如今的状态。

云贵妃脑中的瘀血,不求消散,只求稳住。

燕珝也没有……一直想要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他只想尽他全力,让云烟少受些苦,等记忆真正恢复,瘀血消散的那日?,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胡太医只是不解,为何他这样无眠。

再多的话,也不是他能置喙的了,他只是道:“陛下这样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耗损是必然的。”

加上郑王好歹也是皇族子弟,上过?战场带过?兵马,本就身强体壮,不可?能是个花花架子。他下了死手,真正想要置燕珝于死地时,燕珝武功再高,在?自己的兄长之?前,也会伤神。

外伤并无多少,可?一场打斗之?后的内伤,心头血,无眠,还有……那样贯穿的伤口。

就是铁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云烟直直掉下泪来。

她已经哭得够多了,此时此刻,她根本听不清旁人的话语,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只能用泪水表达着心里的情绪,她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燕珝竟然做了这样多——这样多的牺牲。

“那陛下何时才?能醒来……”

云烟不敢问他能不能醒来,只怕自己会得到让她害怕的答案,胡太医沉吟半晌,道:“恕微臣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她看着胡太医,老?者身子有些佝偻,叹气道:“陛下似乎,求生意志不强。”

“陛下没有想要醒过?来的欲望,即使微臣救了,陛下自己……不愿醒来,微臣也无计可?施。”

“为何,为何会如此!”云烟想要站起身来,可?无力站起,垂眸看着身侧的燕珝。

他神情安宁,好像没有半点伤痛。

“为何会如此……微臣也不知?,”胡太医道:“但或许同当?年,明昭皇后的心病那样,或许陛下这么多年心怀愧疚,日?日?折磨,终于……在?现在?,爆发了吧。”

云烟头脑发白,眼前一片黑暗。

她镇定了心神,不让自己在?此刻昏厥过?去,掌心掐出了红痕,可?如今没有人会贴心地拉住她的手,让她停止这个动作。

歉疚,愧疚。

云烟是许多次在?燕珝面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也不止一次听到他这般说。

他总说,他亏欠她。

他在?恕罪。

这一切,在?他心里,都?是他应得的。

云烟站起了身,对胡太医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道:“陛下的情况,我?都?知?晓了,烦请胡太医费心,日?后……”

“微臣自当?竭力。”

胡太医提着药箱出去,付菡也跟着出去询问详情,云烟的身子也弱,这种时候,不能两个人都?倒下。

茯苓看着云烟坐在?陛下的榻边,想要送上茶水,却被季长川拦下。

他声音轻柔,将她手上的茶水接过?。

“茯苓姑娘,我?来吧。”

茯苓看他一眼,知?晓如今情境已然不同了,有些不愿。但云烟的目光投了过?来,她道:“茯苓,你也有伤,先下去休息吧。”

“……是。”

茯苓叹息,将茶杯递给了季长川。

离开屋子的同时,茯苓听见季长川一贯温润,熨帖的声音。

“娘娘,”茶水被放到了云烟手上,“臣今日?赶来,还带来了一人。”

“……或许,可?解今日?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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