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害怕 乌乌乖(1/2)
左相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积威深重,如今一把年纪了,江南学派也依旧信服于其清廉的品性。
主子曾对此人仅评价过两字——迂腐。
拂尘候在养心殿门口,等着几位大臣前来,想着左相那个暴脾气,待会儿要不要再让太医在一旁候着。
算了,工部右侍郎好像会一点岐黄之术。
一刻钟后。
“陛下——!!!”
一道年迈的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远远传来。
声音中气十足,语气却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此时丧钟已鸣九响,皇帝死了一般。
乌憬霎时惊醒,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去,睡眼尚且朦胧,满面茫然。
他耳边适时传来一声轻笑,侧脸看去,骤然对上宁轻鸿一派好整以暇的神情。
乌憬瞬间明白这死动静是谁整出来的,他心下迷茫,面上也不解地揉揉困顿的眼睛,“哥哥,吵。”
宁轻鸿温声,“是左相太过关心陛下了。”
左相
这是谁他认识吗
乌憬眨了眨眼,被困顿的泪意濡湿的眼睑都半睁不睁的。
宁轻鸿拿起桌旁一干净帕子,低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笑,“微臣帮陛下擦一擦。”
“过来。”
乌憬下意识仰起脸,微微闭着眼,任由动作,还没反应过来,余光就瞥见御书房的殿门口就呜啦啦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之人满头白发,但速度极快,似乎很是激动,二话不说就冲御桌跪下,“老臣叩见陛下。”
行了个三叩九拜的大礼。
身为对方行礼的对象,让一个八旬老人对自己磕头,乌憬堪称惶恐,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九千岁就在他面前。
少年忍不住向一旁挪了挪屁股,退了退。
他是侧坐着的,这一挪,就往宁轻鸿的方向更靠近了一点。
左相久久等不到让他起身的御令,便大着胆子抬头看去,霎时气急。
只见御书房的龙椅上,所坐之人并非陛下,而是那佞臣贼子,真正的少年天子却极其委屈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正仰着脸,任由那奸臣掐着下巴,在尊贵的龙面上随意施为。
“放肆!”
简直是大不敬!
一声厉喝,险些将乌憬整个人都吓炸毛了,他下意识抖了一下,擦着他眼角的帕子也跟着滑落。
宁轻鸿无一点不高兴,反而道,“陛下不想擦了也罢。”
他将帕子递出去,被不知何时从侧门回来的拂尘接过,全然无视了下方怒目而视的左相。
还是拂尘赔笑道,“左相,张大人,尚书大人,右侍郎,都快快请起吧。”
几位臣子这才一言不发地直起身了。
左相根本不屑于对宁轻鸿这个乱臣贼子行礼,一想到方才他跪的人是龙椅上的九千岁时,心里膈应得跟吞了只苍蝇一样。
他压着怒气,侧身对乌憬再拱手拜了拜。
乌憬不知道这是闹得哪出,根本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当好自己的傻子,非常认真地低头抠手。
左相冷哼一声,“宁卿,你坐在天子之位上,莫不是有了逆反之心”
宁轻鸿笑,“左相说笑了,只是天子如今批不了折子,只能由臣代劳。”他这般说着,却动都未动,稳稳当当地支着龙椅,姿势闲适地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反问,“臣不坐这,还能坐哪”
“宁轻鸿!你——”
左相勃然大怒,险些破口大骂。
原来这人名叫宁轻鸿,听着倒不错,挺像个正人君子的,乌憬偷偷在心里想。
左相深呼吸,“你仗着皇上什么都不懂,将人关在养心殿内,不让陛下上朝,更不让他与朝臣会面,竖子之心,昭然若揭!”
宁轻鸿,“是么”他淡淡看向乌憬,“陛下也这么觉得”
左相也深深看向乌憬,眼里似乎含着期望。
乌憬在心中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就是就是,不给他吃不给他喝,骂得太对了!
面上却恍若未闻,仔细抠手。
对不起啊,他也没办法,他只是个傻子,傻子听不懂这些太正常了。
他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蠢。
原主登基那么久了,之前一直见不到朝臣,怎么今日就偏偏让他见到了
更不用说他旁边还坐着那么大一个奸臣,他用膝盖想都能猜得出这些人是宁轻鸿故意让他见的。
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乌憬警铃大作。
“陛下陛下!”左相不甘心地喊道。
“乌乌”宁轻鸿轻声唤,“左相在喊你。”
“在喊我”乌憬困惑地皱眉,“可是我不叫陛下呀。”
左相心中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陛下!”他神色悲痛,“想先帝在时,我朝国泰民安,现下先帝不过走了一年,大周竟如飘雨之浮萍,摇摇欲坠,”
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赫然掀袍跪下,哀怮道,“陛下,您睁眼瞧瞧吧。”
“只要您一声命下,老臣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带您出宫医治的。”
带他离开九千岁的控制
左相是这个意思吗
乌憬心中蠢蠢欲动,又硬生生忍下。
不行,绝对有诈。
他怎么知道这个左相不是九千岁的人今日这出戏说不定就是为了演给他看的,觉得他这几日太过反常,想试探一二。
就算不是,若是这左相之前就能带他走,也绝不会等到今日,此时不过悲愤涌上心头,靠着一腔孤勇这么说而已。
人家口嗨两句,
他总不能真信了。
乌憬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对这个朝代没有任何归属感,左相口中所说的家国大义,虽然很动人,但于他而言,完全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哥哥,他在说什么呀”
乌憬压下不安的情绪,掐着指尖,强装冷静,佯装不懂地问。
宁轻鸿细细瞧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好心解答,“左相在说……”
乌憬仰眸看他。
“陛下是在不傻装傻,要带乌乌走呢。”宁轻鸿一字一句,明明嗓音极轻,却如惊雷贯耳。
乌憬的呼吸顿时屏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余光瞥见拂尘在话音刚落时,瞬间跪倒在地。
整个御书房,除了左相依旧在站着,全都无声跪下了,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乌憬根本没想到宁轻鸿就这么直接撕破这张纸,开膛剖肚一般说了出来,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呀”乌憬硬着头皮,不抠手了,去扯宁轻鸿的袖子,“乌乌才不走。”
他紧张地舌头都快打结了,“哥哥不是说好了,让乌乌在这里玩吗”
左相一言不发,看到这时,实属失望至极。
宁轻鸿好半响才噙着笑道,“不过我也很好奇,左相,”他道,“右侍郎不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岐黄之术,不若就由他上前来瞧瞧,陛下这脑子到底是好还是没好。”
跪伏在地的工部右侍郎颤声应道,“……臣,臣不过一时兴起,所学粗鄙,不,不堪大用。”
宁轻鸿笑了,“右侍郎怎得如此妄自菲薄,你说是吧,左相”
左相沉声,“右侍郎,你还不去为陛下瞧上一瞧”
乌憬看见那工部右侍郎抖得跟虱子一样,自己也忍不住要抖了,硬是掐着手冷静下来,似乎觉得宁轻鸿衣角的花纹格外有趣一般,很认真地观摩着。
左相又在叫他了,“陛下放心,老臣相信右侍郎会诊断出一个好的结果的。”
这两人不会是一伙的吧
不管他的脉象如何,都准备说他不傻,然后硬是借着这个理由把他接出宫吧
乌憬都快维持不住表情了,见那工部右侍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身边,又重新跪下。
就跪在他的脚边。
乌憬近乎要幻视今日上午跪在他身旁磕头,又被拖下去的那个小太监了。
工部右侍郎,“陛下,请伸手。”
乌憬死死抓着手上的袖角。
宁轻鸿,“乌乌,伸手。”
乌憬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伸出自己的手,“哥哥,他为什么要摸乌乌”
不死心地继续扮傻。
宁轻鸿没说话,他看着工部右侍郎有模有样地诊着脉象,又问,“前些天江南水患,尚书大人怎么不拨款振灾”
话音刚落,乌憬就感觉正在给自己把脉的工部右侍郎手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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