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礼尚往来(1/2)
昆仑凤见面,才不会哭。
西护府府主是个身材滚圆的胖子。
他有一张因酒色过度而深深透出苍白虚乏的脸,鼻子却是红又大的酒槽鼻,上下唇都厚,肉嘟嘟挤在一块。秃顶,凸肚,手指矮短浑圆。
他笑眯眯安抚“侍童大人”时,胖脸仿佛开成一朵内红外白的多肉花。
“轰出去轰出去,别招侍童大人心烦!”
挥挥胖手,示意手下把那个动手动脚的黄脸男人赶走。
黄脸男人抹着满脸滑腻腻的红漕,叽叽咕咕地小声咒骂:“死猴子,升官发财也不罩着兄弟,狗眼看人低!我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
经过凤宁身边,凤宁顺脚一绊。
“扑通!”
门槛嵌上了两颗半牙。
收回肇事脚,深藏功与名。
那一边,府主安抚好跋扈侍童,迈着方步穿过大堂,笑着迎过来:“哪位是远道而来的夜人愁夜大侠呀”
凤宁盯着自家傻子哥哥,随手把狄春往前一送:“他!”
狄春:“……”
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啊啊啊!
“久仰久仰!”府主笑呵呵道,“先入席,先入席,边吃边聊!”
狄春干笑:“……哦呵呵。请,请。”
照理说突然送上门来的大盗商是不应该获得上宾待遇的,这位府主却二话没说,径直引着狄春去了自己那一席。
凤宁更是二话不说,抢先两步,直接占了府主原本的位置,强行落坐凤安大傻子旁边。
她用膝盖想都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昆仑特使”,就是这傻子自己偷了令牌跑出来玩,结果一头栽这儿了。
凤宁在心里小声逼逼:说他傻,他还知道隐藏身份装侍童。说他不傻么,他摔个大狗趴!
她要没来,看他怎么办!
凤宁一通腹诽时,凤安也注意到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他一看见就讨厌,总觉得它应该对应着某个令人心烦的语调。
但是这人拿菜盘子砸人的样子,又让他莫名有种亲切感。
就相当割裂。
府主打个转身的功夫,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凤宁占了。
正想发作,忽然察觉到不对——那个嚣张跋扈的侍童居然没赶人走,整个人反倒安静了下来,皱着脸抿着嘴,盯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会吧,毛没长齐就开始想女人啦
府主毫不掩饰地一哂,然后继续笑呵呵招呼狄春坐下,令侍女送上新的碗筷杯碟。
坐稳屁-股,环视左右,府主拍手道:“方才说到哪儿啦对了,那些刁民!嗨呀侍童大人,你有所不知,那一小撮刁民可恶得很!一个比一个好吃懒做,不拿鞭子抽他们,他们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我对他们是一让再让,一忍再忍,可他们呢非但不感激,三天两头还要相互撺掇着闹事,难管啊!我这府主,当得是真闹心!”
“可不是么!”左侧那个自称副官的中年男人连声附和,“侍童大人,您和特使大人啊,千万不要只看表面,别被那些刁民给骗啦!那些滑头,惯会装可怜的!你不知道那些无赖可恶到什么程度!为了讹钱,他们能把自己指头削了,然后赖在府衙门口打滚不走——你给评评理,这都什么事儿!”
“见着特使大人,您一定要替我们申冤哪!”府主情真意切,“这昆西呀,是真的难管!我这府主是真的快要当不下去了!”
凤宁:“那你别干。”
凤安:“那你别当。”
整桌人:“……”两位可真会聊。
凤宁和凤安对视一眼。
凤宁不禁反省自己:我为什么和一个傻子这么有默契啊是我变傻了,还是他变聪明了
凤安的表情……就很复杂。
府主假装没听见。他笑呵呵偏头,去找狄春聊:“夜大侠啊,不知道我们西护府有什么生意,劳你大老远亲自跑一趟”
狄春偷瞥凤宁。
她事先也没跟他通气啊!他怎么知道什么生意!
他一个掠阵的,忽然就成了急先锋。嘿,别的不知道,急是真挺急。
这种时候,脑海里还要不合时宜地飘过首座大人那句——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很显然,凤宁递回来的眼神也是这个意思。
简直要了老命。
“呵呵,”狄春干笑,“这里不太方便细谈。总之,这笔生意对府主你来说,百利无一害!”
编,就硬着头皮编。
“哦居然有百利无一害的生意有这种好事,夜大侠怎么会想起我这么个无名之辈来咱们从来没有过交集吧。”府主一脸不信。
此人身上多少还是有几分精明在。
狄春:“……确实有个非你不可的理由。”
不管了,摆烂了,爱咋咋地,瞎应付过去就成,回头让她自己解决去!
府主迟疑:“诶嘿,这我还真就想不到了!什么理由非我不可啊”
狄春会心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呵呵呵。”
实不相瞒,我也想不出来呢。
府主又问:“那,本金如何我可事先申明啊,像我这种爱护百姓的父母官,手上可是没有半点油水的,若是需要太多本金,那夜大侠想必是找错人啦!”
狄春能说什么,自然只能顺着道:“府主且安心,无需什么本金的。”
“哦”府主挑起一对秃眉,“竟有如此好事!”
“呵,呵呵……”
凤宁见那二人聊得有来有去,扔给狄春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随便编。
“那……”府主不自觉地瞄了瞄一个坐在旁边静静吃席毫无存在感的人,假装若无其事地随口聊,“咱们这生意,该不会损害到上洲吧那可不行!”
“当然不会!绝对不会!”狄春大打包票。
什么鬼生意,鬼影子都还没半个呢,损害得着谁
“呼——”府主松了口气,脸色显而易见地松弛了下来,笑声也更大了几分,“好好好!那回头咱们细细谈,细细谈!”
他又瞄了那人一眼。
凤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斜对面静悄悄坐着一个容貌平平脸色蜡黄的男人。
说是青年也可,说是中年也可。
看不出年龄,看不出深浅。他不抬头看人,只专心盯着眼前一盘鱼,用银筷尖一根一根挑出鱼身的刺,整整齐齐列在另一只盘子里,拼出另一条骨鱼。
凤宁心想:哦,三老洲的人,负责盯凤安。
府主把“夜人愁”带过来,大约也是请这人帮忙掌掌眼的意思。
府主又道:“夜大侠你方才也听见了,昆西这地儿,难管啊。上洲将士们背井离乡是吧,不远万里前来保护我们,多么无私无畏,多么大爱无疆!然而那些刁民!半点不知是非!分不清好歹!真是叫人气愤——他们怎么就学不会感恩!”
“是哦!”凤宁大声哔哔,“就不该跪着被撞,应该躺平任踩,那才叫感恩!”
“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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