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2)
当夜,皇上歇在朝露殿,翌日早朝,圣驾方?才离开。
应嫔靠在软榻里,搅着瓷碗中的羹汤,脸色依旧苍白,却全无昨夜那般憔悴模样。
青蕖端着汤药进来,浓重的苦涩溢满寝殿,她有些担忧,“主子,皇上或许已经看出来了。”
“看出来又如何”应嫔挑眉一笑,慢悠悠道,“即便皇上清楚我是故意与泠贵嫔争宠,不是还来了朝露殿”
说到这,应嫔脸色又慢慢淡下来,皇上为何会对她生出比泠贵嫔多的怜惜,还不是因?为她无?故小?产的孩子。
青蕖也看出主子的心思,不禁出声去问,“那日推主子的,当真是赵妃吗”
应嫔微顿,半晌摇了摇头,她也不知是谁推了她,突然脚下一滑,似乎是踩到了圆滚的碎石,才摔下台阶。
倒底是有人存心设计,还是事出意外?,她到现在,也没猜出是怎么回事。不过,至少除掉了赵妃,即便皇上只幽禁她在启祥宫,但?她犯下的错事,纵使她再怎么苦求,皇上也不会原谅。
“绛云殿还是没有动?静么”应嫔抚住平坦的小?腹,如果一切顺利,她早该生下这个皇子,何以到今日地步。
“奴婢日日叫人盯着,绛云殿的人并没人去御花园。”青蕖有些迟疑,“主子,奴婢怀疑,主子小?产,是否是泠贵嫔故意设计,用金珠子引诱,才使得主子去了那处长亭。”
应嫔眼眸眸轻动?,眸底闪过一抹痛恨,捏紧了盖着的衾被,“叫人继续盯着。”
如果真是江婉芙所为,她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
白日不必去坤宁宫问安,婉芙在绛云殿躲懒,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好不自在。
圣驾自那日去了朝露殿,就在没去过,朝露殿也没人去请。足以可见,那夜,应嫔是摆明?了和她过不去。
婉芙困倦地揉了揉眸子,被千黛唤醒,“温修容邀主子去御花园。”
许久没出过绛云殿,婉芙裹紧了狐裘,离开寝殿,柔柔的细风袭来,拂过她的侧脸,冬日过去,迎来了春朝。去岁这时,她尚是咸福宫伺候在江晚吟身边的奴才,短短一年,江晚吟风光不再,她成了宫里最受宠的嫔妃。
正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婉芙走上几步,身子就觉得乏累,大?半刻钟才到御花园。
温修容已经坐了好一会儿,瞧见她,仔细看了会儿,颇为好笑,“泠姐姐昨夜睡得是有多晚,怎的倦成这样。”
婉芙眯了眯眸子,懒懒打一个哈欠,美人醉颜微配,腮晕潮红,十分的姿容也增去了十二分,让人见之为之倾倒。
“我也不知近日怎的了,身子总乏得紧。”
温修容神情?一顿,微蹙起眉,似是想到什么,正欲开口?,小?团子远远地扑进她怀里。
“阿娘!”顺宁撅起小?嘴,十分不满,“阿娘怎么还没到找熙儿,熙儿都藏了好一会儿了。”
温修容一笑,轻柔地抚过顺宁的发鬓,“阿娘见到泠贵嫔,与她多说几句话。”
顺宁转过小?脸,瞧见婉芙,短短的小?胳膊抱紧温修容的腰,乖乖道:“熙儿给泠贵嫔请安。”
过了年,这小?团子好似长高了些,黏温修容黏得紧。
婉芙嗔了眼这小?人,“难得小?公主给嫔妾问安。”
她从鬓间拿下簪着的金嵌玉红蓝宝石蝴蝶步摇,轻晃了两下,“小?公主喜欢不喜欢这个簪子”
那只步摇是皇上赏给她的好东西,是太//祖爷打下江山时,尚服局手艺最好的工匠耗费数月雕琢打凿而成,宫里就这么一只。
顺宁一见到,眸子当即亮起来,看看婉芙,又看看温修容,小?声道:“阿娘,熙儿想要。”
温修容牵唇,“姐姐快别逗她了,熙儿还小?,哪戴得了这般贵重之物,姐姐再惯坏了熙儿。”
“你是不知,我像熙儿这么大?,几个舅母恨不得在我头上簪满玉石珠宝,小?姑娘,就是要宠着才好。”婉芙弯弯眸子,“熙儿,你说是不是呀”
顺宁重重点头,“是,熙儿喜欢这个步摇,熙儿喜欢泠贵嫔。”
婉芙啧了声,屈指刮了下顺宁的鼻尖,“小?嘴儿甜的。”她将步摇放到顺宁手里,“拿去玩吧。”
“谢谢泠贵嫔!”顺宁对着婉芙甜甜一笑,转身就拉了两下温修容,温修容蹲下身,顺宁将那根步摇簪到温修容鬓间,拍着小?手,“阿娘戴,好看!”
婉芙见此?,笑意顿时没了,撇撇嘴,十分不悦地哼了声,“小?没良心的。”
温修容掩唇浅笑。
两人一同绕过御花园的小?道,婉芙觉得前面的路愈发眼熟。
温修容停下来,“我始终不懂,应嫔小?产前,为何日日来这处长亭。”
婉芙顿了下,眉梢轻挑,“原来是应嫔。”
“泠姐姐说什么”方?才婉芙声音落得轻,温修容看过去,婉芙抚过护甲,道:“上元宴那日,我在这丢了两个金珠子,大?抵被应嫔捡去了。”
皇上赐给婉芙的东西,都是千里挑一,这后宫里找不出第二个。也因?此?,应嫔拿住了她的东西,就以为拿住了她的把柄。
温修容没再说话,她知晓泠姐姐聪慧,此?事自有法子解决。她看出了这条路并不能从建章宫到梵华轩,那日上元宴,泠姐姐见的人,不是良婉仪。但?,泠姐姐将此?事告诉她,已是对她最大?的信任,每个人都有秘密,她又何必多嘴一问,惹得泠姐姐不快。
回了昭阳宫,婉芙立即叫来千黛秋池,吩咐她们明?日起,再去长亭外?去找金珠,隔一日就去一次。
不论应嫔看不看出她是有意为之,都会冒险一试,因?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嫔已经将她小?产丧子的屎盆子,叩到自己头上,迫不及待的,要对她出手。
……
自打小?皇子薨逝,许婉仪便深居简出,整日陪着怀安公主。许婉仪出了月子,尚且畏寒,内殿烧了两盆炭火,小?公主热得脸蛋扑扑发红。
许婉仪伸出手,指尖儿抚过女儿的眉眼。她如愿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像她,儿子则眉眼肖似皇上。这后里,只有皇后身边养着一个大?皇子,她生了儿子,日后本该分一杯羹。
可,一切都毁了!
她悉心照料,生怕逸儿磕着碰着一下,却毁在了一个乳母手里,她怎能不恨!
“哇……哇……”床榻里软软的小?团子哭喊挣扎,藕臂上落了一圈青紫,是许婉仪一时失神,掐得太狠。
她心里恨,为何害的不是这个公主,偏偏是逸儿,是日后能争得那个位子的逸儿!定?是她抢走了逸儿的气运!
“主子,小?公主该是饿了。”小?公主哭声越来越大?,才几个月大?,那节藕臂被主子掐坏了可怎好。
雪茹觑着主子阴沉的脸色,忍不住提醒一句。这已不是主子头一回这般了。
小?公主虽是公主,倒底也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怜惜,特赐名怀安,要是叫皇上知晓,主子对怀安公主的虐待,最后失了小?公主,日后在宫中可怎么好过!
小?皇子薨逝,说到底主子有几分的责任,皇上念及主子心痛,面上不提,心底终究有些不满,不然这些日子,不至于来秋水榭一两回。就是来了,也只是看过小?公主,对主子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许婉仪收了手,叫来乳母,凉凉道:“小?公主不甚磕到了胳膊,带下去擦些药,好生养着。”
乳母照着吩咐,抱起哭闹不止的怀安公主,待看清小?公主胳膊上的掐痕时,神色一怔,很快她敛下眼,恭敬地退出了内殿。
许婉仪百无?聊赖地起身,恹恹坐到妆镜前。生产后,她这身子就不比从前,腰上的肉多了一圈,紧致的肌肤也变得松弛,面容现出老态。她不知别的女子生产后会如何,但?她原本就比不过泠贵嫔那般的娇媚之姿,而今生产眼瞧着似是老了十岁,越看妆镜里的女子越发觉得陌生。
这真的是她吗她从前的青葱水嫩,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婉仪手心轻碰着侧脸,脸色愈发得沉冷,倏忽,许婉仪猛然抬手,将案上的胭脂水粉尽数挥了下去。
噼啪叮当的声响过去,雪茹扑通跪下来,焦急道:“主子身子尚未完全复原,太医叮嘱,主子万不可动?太大?的怒气啊!”
许婉仪当作未闻,她厌恶妆镜中女子的面容,她厌恶生产后这般憔悴的自己。一月前,她还有逸儿陪伴,可现在,她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无?用的公主。
皇上喜爱有什么用,公主又坐不上那个位子!本来,她可以拥有一切,甚至更好!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乳母,而毁于一旦!
许婉仪闭上眼,紧紧攥住了手心,“雪茹,你说一个乳母,真的有这么大?本事么倒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她,倒底是谁见不得本宫好过!”
雪茹垂着眼不敢说话,小?皇子薨逝后,主子的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不断猜忌后宫嫔妃,倒底是谁害了小?皇子。小?皇子是皇上的孩子,皇上怎么不会去深查,连皇上都查不到,可见背后那人有多厉害,主子这般毫无?缘由的怀疑,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小?皇子已逝,主子该节哀才对,打起精神照顾小?公主,日后在这后宫里也不会全无?退路。奴婢想,皇上定?然会查明?背后真相,还小?皇子一个公道!”
“公道”许婉仪对着妆镜扬笑,笑意越来越深,眼角都沁出了泪,“皇上真的要还逸儿公道,为何到现在还未查明?!皇上真的是在查吗还是为了保全他哪个宠妃,在敷衍于我!”
“主子慎言!”雪茹扫了眼四下,焦急地止住许婉仪的话。主子即便痛失皇子,也不该这般出口?妄言,隔墙有耳,万一被旁人听了去,可怎么好。
许婉仪半敛下眸,不耐再看镜中枯槁无?神的自己,“罢了,扶我去歇吧。”
屏风外?,立着一穿湖蓝色衣裙的宫女,手端茶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内殿的动?静,良久,悄然退了出去。
……
婉芙如今不止要写古治抄例,还要写阅后品赏,然,肚子里本就没多少墨水,绞尽脑汁,只写出了半页字。
她苦恼地扔掉湖笔,瘫坐到软榻上,“什么品赏,我也就识得这上面的字,哪晓得连在一起什么意思,皇上可真是小?气,这不是故意戏弄我吗!”
“敢在背后这般妄议朕,你也是够大?的胆子。”珠帘掀开,李玄胤入了内殿,冷冷扫见软榻上坐没坐相的女子,顿时一阵头痛,轻斥一声,“给朕好好坐着,不像话,朕就该指个嬷嬷教你规矩!”
婉芙瞪向?后面进来的潘水,多少次了!还这么一声不吭地迎皇上进来。潘水顶着满头冷汗,默不作声退出内殿。
婉芙瞪完人,朝男人嗔去,懒懒地倚靠到引枕上。她畏寒,又是后宫宠妃,内务府的奴才可不敢怠慢,殿里用的都是上好的炭火。
昭阳宫主位生着地龙,燃了两盆炭火,李玄胤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和着甜腻的香。那女子绣屏斜倚,鬓云乱洒,娇媚的脸蛋晕着潮红,妩媚多姿。
“嫔妾不知规矩,还不都是皇上惯的,嫔妾习惯了,才不要听皇上的话,改了性子。”
李玄胤走到软榻边俯下身,指骨重重点了下婉芙的眉心,嗤道:“就会跟朕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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