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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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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婉仪诞下皇子,在后宫掀出不小的波浪。至于许婉仪究竟为何晕倒,太医斟酌再三,解释道是许婉仪体虚气寒,受不住冷,才动了胎气。

这解释合情合理,毕竟许婉仪有孕后,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对谁都是高人一等的态度。分明快要生产,也不知避讳,到处张扬,惹出祸事咎由?自取。

到坤宁宫问安,少了许婉仪的位子,嫔妃们脸色俱是不好。后宫的女人,没人会喜欢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龙嗣。许婉仪留在宫中修养,这般,问安时有孕的嫔妃就只剩下了应嫔。

应嫔生产是在年后了,经过许婉仪那?一番心惊,嫔妃们不禁对应嫔有了几番打量。

“许婉仪好命,也不知会不会夺了应嫔的气运!”陈常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这么一句。

应嫔一笑,抚了抚隆起的小腹,“说?起气运,陈常在才是命好,躲过了一劫。不然,本宫怕是想见陈常在,也见不到了。”

许婉仪早产,如?果没保住这个龙嗣,陈常在多?少逃脱不开罪责。

陈常在咬紧牙关,倒底是畏惧应嫔,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

眼见近了年关,近日婉芙才知,年关之前,竟是皇上寿辰。

这日坤宁宫问安,皇后就提起了这时。

“今岁北方大旱,加之广岳十二州兵变,皇上体恤,国?库开仓放粮,又减免赋税,为安民心。因而,皇上的意思,并不大办。”

当今不似先帝,不喜奢靡,眼下灾情,一切从简也在情理之中。

这日赵妃并未来坤宁宫,听闻赵妃已接连告假五日。

婉芙隐隐察觉出不对,赵妃虽重脸面,也不会这么久不来坤宁宫。皇上夺了赵妃协理六宫大权,赵妃想必恨极了她,依着她高傲的性子,怎会避她不见。

她忽想起半月前,温修容与她在启祥宫抄古治,这事,会与温修容有关吗

……

转眼到了皇上寿辰,各宫嫔妃都是想尽了法子准备着。自从泠贵嫔复宠后,皇上也就只会去看有孕的几个嫔妃,其他人就是想见圣颜一面也难见,这次寿辰,是绝好的露脸机会,万不能?错失了。

与别宫的忙碌不同,金禧阁安静异常,里面人人艳羡的泠贵嫔,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案后,一笔一划地抄书?。

秋池看得十分着急,“皇上寿辰,主子不想想送什么吗”

婉芙揉揉酸痛的手腕,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喜欢的,送什么皇上都会开心。不喜欢的,除非送长生不老的仙丹,否则,皇上搭理她一次两次,过不久也会抛诸脑后。”

秋池一噎,竟觉得主子这番歪理确实有道理。

话虽如?此,但婉芙也不能?准备得太过随意。她不像别的嫔妃,有家世倚仗,不能?从宫外送进奇珍异宝。宫里的东西,又都是皇上送她的,再转手送回去,就是毫无诚意的敷衍。

婉芙敛起眸子,执笔落在那?张宣纸上。

寿宴那?日,婉芙早早地被千黛唤醒。虽未大办,可君王寿宴,还?是马虎不得。婉芙最不喜上宫中大妆,黏黏糊糊一脸脂粉,未免花了妆容,连饮个茶水都要小心翼翼。

她耐着困意上完大妆,到建章宫,里面已经有几个低品阶的嫔妃先入了殿,瞧见她,起身福礼。世家贵女出身,到头来在宫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上位的奴才,任谁心气都不会好,不管心里怎么想,婉芙位份摆在那?,她们就得守着规矩,恭恭敬敬地做礼。

不多?时,渐渐多?了人,温修容牵着顺宁公主入殿,路过时对婉芙点了点头,去了位高的席面。修容是从二品,远在贵嫔之上,婉芙含笑回应。顺宁公主似乎格外黏着温修容,时不时吃一块糕点,也要给温修容一块。婉芙看了眼,慢慢移开视线。

坤宁宫告假多?日的赵妃进了殿,面容红润,看不出病态。

婉芙微一拧眉,注意到赵妃今日的妆容,倒是素净了许多?。她心中生出一股预感,赵妃多?日未去坤宁宫,而今日一来又做这般扮相?。皇上寿宴,赵妃生得本就明丽,不会愿意让别人压她一头。

婉芙看向赵妃尚且平坦的小腹,眉心微蹙,赵妃与皇上青梅竹马,也算是宫中老人,侍君多?年,却从未有过身孕,难不成这次……她不知赵妃为何始终未有孕过,依着赵妃的跋扈,早该私下去寻太医,调养身子。这宫里头,要想争宠,总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更何况赵妃那?般跋扈,怕是得罪多?了人,连被谁算计了都不知道。

帝后入殿,这场寿宴才真正开始。

本是一场皇室内宴,所邀的只有王公贵族,还?有几个朝中重臣。婉芙一眼扫过去,一个人也不识得。歌舞乐起,婉芙了无兴致地看着,上回还?有温修容与她说?话,这次是真正孤家寡人,无甚趣味。

琵琶音律袅袅,动人心弦,是一曲凤还?巢。婉芙指尖轻叩桌面,和着弦音,忽时,琴弦断却。在座的不管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皆面色一变。皇上寿宴断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弹奏琵琶的伶人吓得大惊失色,扑通跪到地上,煞白着脸,哆哆嗦嗦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后当即变了脸色,“大胆宫婢,竟敢在皇上寿宴时弹断弦,是何居心!”

“拖出去!”

皇后一声?令下,那?宫婢吓得霎时腿软,惊恐哀嚎,“奴婢也不知为何,那?弦就断了,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冒犯君威,是大罪。一个小小的宫婢,没人会为她求情。

那?宫婢被拖出门外,殿中正起舞的歌女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

婉芙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断弦的琵琶,眼底闪过冷意,她怎会看不出,那?伶人确实无辜。是有心人加害于她。可是加害一个伶人有什么用这个矛头究竟对准了谁,又有谁,擅弹琵琶婉芙冷冷地勾了勾唇,还?真是厉害呀,要对付她,不惜在皇上寿宴时下手。

她指尖摩挲着杯沿,便是在这时,陈常在忽开了口,“嫔妾听闻,泠贵嫔弹得一手好琵琶。今儿?皇上寿宴,皇上甚宠泠姐姐,不如?泠姐姐为皇上弹奏一曲,想必定然是比那?伶人弹得要好的。”

陈常在轻描淡写的一句,在场的人视线便都到了婉芙身上。毕竟是皇上后宫的嫔妃,王公大臣不敢多?看,很?快移了视线。不过只那?一眼,还?是呼吸一滞,被眼前这女子惊艳不已。上回中秋宴,婉芙坐在末席,几乎靠了门边,看不真切。而今升了位份,描上大妆,才知皇上纳的这位新?妃姿容生得有多?般貌美。

一席话,陈德海伺候在高位,忙觑了眼皇上的脸色。果不其然,皇上脸色沉的让他险些?跪到地上。这陈常在着实蠢笨多?嘴,哪有宫宴上,嫔妃当场献艺的事儿?,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可陈常在话都这么说?了,泠贵嫔若是不上去弹上一曲儿?,便是泠贵嫔不敬圣上,左右为难。

一片死寂中,婉芙轻笑了下,款款站起身,“陈妹妹说?笑了,本宫只会弹两首江南小调,眼下弹曲不过丢人现眼。更何况……”她顿了顿,向李玄胤含羞带怯地投去一眼,“皇上也曾因本宫学艺不精而训斥过,勒令本宫只能?私下在皇上面前弹,可不能?叫旁人听了去,免得闹出笑话。”

李玄胤眉梢一挑,嘴边浮出笑意,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茶水。

陈常在听得暗自咬牙,偏偏她都说?是皇上下的令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换上新?的歌舞,不多?时,歌舞散去,王公大臣及各宫嫔妃为皇上献礼祝寿。

这礼也不是非要当下去献,譬如?像婉芙这般,拿不出贵重玩意儿?的,是不会去丢那?个人。

能?入宫为皇上贺寿的,自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所献之物,一个比一个稀有珍贵。

到嫔妃时,皇后起身,低眉敛笑,“皇上,靖儿?前不久新?学了一套剑法,正欲要给皇上看,恭贺皇上寿辰。”

殿中升起一阵鼓声?,紧接着便见殿外一束袖常服的小人儿?急奔而来,手持短剑,招招飒然利落。小小年纪,能?练至如?此,实属让人震惊,婉芙也好生惊异。她这个年纪,大约还?赖在阿娘怀里哭鼻子,连大字都不认识。不愧是皇家子,从小便便要如?此刻苦。

她一时颇为心酸,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她若有孕,倒希望是个女儿?,不必为那?皇权争夺,惹人红眼。

婉芙眼眸打量去她还?是注意到了,应嫔眼尾泛出的红。这让她更生出了几分好奇,这大皇子,倒底是谁的儿?子。

鼓声?稍歇,大皇子利落地收了短刀,单膝跪地,抱拳祝寿,“靖儿?恭贺父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大皇子起了个头,众人纷纷离席,跪身做礼,“恭贺皇上,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婉芙从众人中悄悄抬眼,看向高位平静无波的皇上,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心,她并未觉错,皇上待大皇子并不亲近,这份亲近,甚至比不上顺宁公主。

这一场各怀心思的寿宴以赵妃晕倒为终,太医前来看诊,跪地恭贺,赵妃娘娘已有两月身孕。赵妃妆容虽不如?以往明艳,眼中却尽是得色,卧在床榻里,迟疑道:“臣妾原本想送寿礼时说?与皇上,不想身子不争气,倒是让皇上担心了。”

这番叫旁人看得牙痒,赵妃在后宫本就嚣张跋扈,好不容易,皇上夺了她的封号位份,协理六宫大权,而今又有了身孕,这日后还?了得。

赵妃有孕,后宫嫔妃显然恼怒,皇后身为中宫,此时与皇上一处,面容温和地关切几句,瞧不出丝毫异样。

皇后这六宫之主做得确实妥当,若非婉芙对皇后与应嫔的龃龉知晓一二,她甚至怀疑,皇后当真就是一个公允处事,一碗水端平的中宫。

李玄胤坐在床榻边,脸色平淡地拨了拨扳指,听赵妃说?完,才和缓地安抚两句,“你有了身孕,理当好好歇着。”

赵妃低敛下眉眼,稍有羞赧,“皇上说?的是,臣妾会照顾好这个孩子。”她轻抚住小腹,沉溺在有孕的喜悦中,自然也没看清李玄胤真正的脸色。

婉芙做的那?小玩意儿?倒底没献出去,赵妃晕倒后,温修容就带着顺宁公主离开了,她并未来得及问,这事是否与她有关。

……

坤宁宫

大皇子年岁小,为了练好剑法,日日刻苦勤学,白嫩的手心磨破了皮,出了茧子。手臂上有几道口子,是不经意划到的,虽包扎上药过,却依旧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母后,靖儿?今日的剑术是不是舞得不好,父皇看了,似乎并不开心。”

小小的年纪,却敏感得厉害。靖儿?迷茫地仰起脸,看向皇后,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分明先生说?他练得很?好,极有天赋。

他大字写得好,书?读得好,剑练得好,先生赞他,母后赞他,所有人都赞他,唯独父皇,少有对他的夸赞。

皇后眼圈泛红,伸手将儿?子抱到怀里,一滴泪水,无声?地从脸上滑下来。

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早已经不重要了。

她温下声?,轻抚儿?子小小的肩膀,“父皇是皇帝,君威难测,就是要夸赞靖儿?,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

大皇子困惑地抬起眼,“可是父皇私下也很?少夸赞靖儿?,靖儿?见到父皇的次数,甚至比不上顺宁。”

皇后又一阵心痛,难以自抑地落泪,她拼命咬紧唇,才没发出声?响。缓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不怪靖儿?,靖儿?很?好,是母后不好。”

“母后告诉过靖儿?,靖儿?要记住,你是嫡长子,一嫡一长,就已经胜过了旁人。顺宁,永远比不过你。”

“记住了么”

大皇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黯淡。

待乳母将大皇子引下去,梳柳才入殿,呈了一盏热茶,瞧着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娘娘,圣驾已经离开启祥宫了。”

皇后眼底仍旧留有红意,她擦拭掉眼角的泪,嘴边勾出一抹讽刺的笑,“皇上可有复赵妃的位份”

梳柳摇头回答,“并未。”

皇后提唇,“这泠贵嫔确实有本事,这出戏唱得是越来越好了。本宫倒要看看,谁是唱到最后的那?一个。”

……

乾坤宫

陈德海清点完寿宴的呈礼,便回了乾坤宫伺候。皇上立在御案后,正俯身执笔题书?,宣纸上两行诗词笔走?龙蛇,苍劲有力。皇上出身皇室,自幼勤学,这书?法不止师承大家,也是疆场上磨练出来的,带了股杀气。

伺候皇上多?年,陈德海心里清楚,此时皇上并不愿让旁人打搅。他放下茶盏,正欲悄声?退出去,李玄胤忽然将他叫住。

陈德海恭敬地垂下头,便听皇上问道,“你以为,大皇子如?何”

这是一道送命题,比上回皇上问他泠贵嫔与应嫔相?较如?何,还?要难以回答。

陈德海脖颈登时出了一层凉汗,扑通跪下身,斟酌道:“大皇子是皇上嫡长子,勤学刻苦,自是极好。”

李玄胤笔锋顿住,一滴墨迹滴到宣纸上,这幅字是不能?要了。他撂下笔,轻拨着拇指的白玉扳指,脸色淡淡,“大皇子,可堪太子之位”

这一问,比方才的还?要命。陈德海哪敢答这话。且不说?太子年岁还?小,皇上如?今不过二十又七,许贵人、应嫔、赵妃接连有孕,后宫一波一波的选秀,谁知道后来会是什么样。皇上御极五载,在朝中根基已稳,又是龙虎之年,根本不必用立太子来安稳朝纲,皇上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论如?何,他这话轻易答不得。他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回话。

幸而,皇上似乎也没有要他回话的意思。

李玄胤下了御阶,半扇小窗开着,他伸手,烤着殿内的炭炉,眼神漠然地眺向窗外。

陈德海悄悄抬眼,觑向皇上的脸色,旁人不知,可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怎会不知皇上对大皇子的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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