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1/2)
卫骋腹上传来温热,定了两秒,他才伸手轻轻抚在她的头发上。
“笨啊,累了是可以休息的。”
谢轻非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贪恋地感受他的体温,闷声“嗯”了一声。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许久,谢轻非直起身,眼皮泛红。
“你没回去啊。”她把衣服还给他。
卫骋垂着眼眸,道:“不说点别的”
谢轻非抵着唇笑,故意戳了戳他的腰:“腹肌练得不错。”
卫骋被她戳得脸红,板着脸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这还用你说。”
沉默了会儿,谢轻非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而后卫骋听她道:“张燕不是张氏夫妇的亲生女儿。”
卫骋一愣:“那她是……”
“抱养的。”谢轻非三言两语解释了下。
卫骋听罢:“所以你才难过”
谢轻非扬了下眉:“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卫医生,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难过”
卫骋嗯了一声:“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了解你的人。”
谢轻非难得没有反驳。
许久,她道:“我刚得知这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值,张燕这条命被所谓的家人扒皮吸血到这份上,不过是因为血缘。她是女儿是姐姐是妻子,所以承受了这一切。可是……即便没了这层血缘又能怎么样呢不是她也会是她,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恐怕连我也不是个例外。可没有人生来就该被这样对待,没有任何理由她们该接受这些。而这种现状不会因为谁的死而有任何的改变,今天、明天、未来,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个张燕,她们的公道谁来给呢”
她只是发发牢骚,也没指望得到他的回应,这种时候卫骋就知道该保持缄默。
谢轻非又开始叹气,捧着自己的头边晃边道:“累死了,真累。查案子累,当警察更累,我不想只能给死人正名,真没什么成就感可言,我就希望活着的人都能好好的,一辈子也不会遇上这些腌臜事,这才是我职业的意义不是吗”
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毕竟“维护世界和平”一言太空泛了,破案和解谜才是她的职业认同,她沉浸在这一过程中图的是给自己找乐子,越是复杂的案情越能让她兴奋,因此连共情都显得毫无必要,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善良,吝于对遗憾的人和事交出同情心。
至于什么犯罪心理和犯罪行为,都是无聊的定义,既不能使受害者死而复生,也勾不起犯罪者零星的悔意,不如让这些人早点坐牢或被枪毙来得解恨。
“卫骋,”她说,“其实一有警情发生就已经代表我们失败了,或许哪天我的价值不再需要被珍惜后,才是我最该有成就感的时候。”
卫骋面上流露出些许意外,谢轻非侧眸,却发现他在笑。
“什么意思,很好笑吗”她扬起眉。
“没。只是别人都说你好像变了,就我坚持说没有,现在你亲自证明了我才是对的。”
谢轻非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可能是被理解的感觉太美好,她竟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总笼罩在心头那团乌云散开不少,负担一下子轻了似的。
卫骋又想开口,谢轻非却先一步捂住了耳朵,闭着眼睛道:“安慰人的话就别说了,我不爱听,我也不是来找安慰的,你就当我刚刚是……”
“我知道。”
谢轻非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疑道:“你知道”
“我知道。”卫骋把她的手拉下来,很认真地说道,“谢轻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你的选择是怎样的,我……你的朋友们都会支持你的。”
谢轻非眼睫颤了颤,被他圈住的手腕感觉热乎乎的。她小幅度挣了下,很轻松就挣开了。卫骋拢了拢空虚的掌心,也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得好像刚刚自他眼里涌现出的一切情感都是虚幻。
然而尽管他改口改得很及时,谢轻非还是没漏掉他卡顿的那个字。
“那你呢”她低声问。
“嗯”卫骋侧眸。
“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工作上的事情,”她道,“你是没什么想说的,还是只是不想跟我说”
卫骋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病人情况都得保密,你瞎打听什么”
“我不是问你的病人,而是你,”谢轻非没让他浑水摸鱼过去,“你在医院的班次很满,据我所知今年还多了教学任务,难得的休息日你也要来警局继续工作,可这份兼职除了挤占私人时间外给不了你任何助力,日复一日听别人发泄负面情绪,还要耐心地提供安慰和建议,喘气的时间都欠奉……你觉得累的时候怎么办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怎么办”
“我……”卫骋停滞片刻,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谢轻非语气沉下来,像看穿了他的心底般叹息道:“你不该为了我多承担一份压力。”
卫骋立刻道:“我没说过,你少自恋了。”
谢轻非“呵”了一声:“你觉得在我面前说谎有意义”
大意了,明明是他在开导她,居然反被她带了节奏。
卫骋哑口无言,真恨她太聪明。
他看到她搭在膝上的左手,指甲剪得光秃秃的,指缝间也是光秃秃,戴了几个月的戒指再摘掉,痕迹也不过三五天就散了。可感情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怎么偏偏就能在人心上打上一辈子烙印呢。
越想越不服气。
她敢这么质问他不过是因为笃定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偏偏确实被她猜中了。
卫骋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我听席鸣说你不怎么愿意回局里为什么”
谢轻非一愣:“他又告状这小子怎么两头当叛徒。”
卫骋笑笑:“他在你面前都怎么说我的”
谢轻非:“我又不是叛徒,怎么可能告诉你。”
卫骋:“啧,看来没说什么好话。所以你怎么想的该不会是因为我以前……”
“和你没关系,”谢轻非立刻打断他,“我发现你也很自恋,还想左右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卫骋长长“哦”了一声,满意道:“原来你还贪图我的美色。”
谢轻非:“……”
岔来岔去,到最后谢轻非也没回答他那个关于为什么不想回局里的问题,甚至因为被他戳穿某样心事隐隐有些恼羞成怒,对他的指控自然也这么不了了之。
卫骋识趣地不再问起,不动声色地往她方向靠了靠,肩部微侧。
吵累了,她也慢慢把头靠上去,接触到坚实的质感后暗叹他俩都是巴普洛夫的狗。
洁净的玻璃窗上映出两道人影,不久卫骋就听到她平稳绵长的呼吸。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身后拐角阴影里的赵重云,初时还以为他有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谁知这小孩儿又不知道耍的什么脾气,臭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
走了就走了,如果不是因为赵重云和谢轻非有点关系,他连他的名字都懒得记,更别提在意他的心情。
卫骋把刚刚没穿上的大衣重新给谢轻非盖上,她感觉到温暖后下意识往他身上贴了贴,黏黏蹭蹭的,没点当人前女友的自觉。卫骋唇角不由扬起,恐她这么靠着不舒服,刚想伸手去够她另一侧的肩,却看到她领口一点银光闪过,好像是项链。
警务人员一般不允许佩戴首饰,只是她现在不同以往,着装规范不必再那么严格恪守,但戴项链好像也不是她的风格。卫骋尽管好奇,也不可能真把那玩意儿拽出来看,小心翼翼地给她摆弄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安然地扮演起一张床。
十点多的时候谢轻非手机震了下,她跟着醒过来,看到消息说张玉衡脱离危险了。
卫骋抬了抬眉毛:“怎么样”
“死不了。”她眯这么一会儿觉得更困了,张口不自觉道,“几点了我们回家吧。”
说完自己先一愣,悄悄抬眼,发现卫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
“我……”
“嗯,我送你回去。”他难得没说怪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一路无话。
到了楼下,谢轻非离开前忽然问道:“卫骋,你喜欢吃什么”
卫骋莫名道:“啊”
“八大菜系,甜口咸口,或者哪家店的哪样菜,你喜欢什么”
他就报了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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