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太软10(二合一)(2/2)
“新政既然制定下来,那也是我大宋的法度,缘何不能实行”
宋仁宗已经站了起来,俯视群臣:
“朕自登基起,仰仗各位臣工的辅佐,才有我大宋如今的国泰民安。而如今朕想实行新政,摒除弊政,不过是稍稍改了些法度,各位为何就处处阻挠,甚至还演出如此闹剧
各位,你们到底是为了我大宋,为了黎民百姓,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高官厚禄,为了你们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
宋仁宗此话说的无比直白,在场反对新政的大臣们一个个不吱声了,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凡是见过天卷的,必然得知,我大宋日后会是怎样一番惨状。初起朕也不信,但是这些日子,朕想了又想。若是我朝弊政真如此延宕下去,未来恐我大宋真会是如此惨淡收场。”“官家!”夏太尉一见不好,咬了咬牙,再次说道,“就算那天卷所言是真,可那也是百年之后将要发生之事。可我朝若是放纵谋逆不管,岂不是顷刻便有覆灭之灾。”
“大胆!”就在这时,却听宋仁宗厉喝道,“夏竦,您说的覆灭之灾,是我大宋的覆灭,还是尸位素餐,陷害忠良者的覆灭。你这是将我大宋国运置于何地你好大胆!”
夏竦吓了一跳,从他入朝为官,还未见仁宗在朝堂上发如此大的脾气,立即跪下道:“官家,我大宋国运昌隆,臣只是一时气急,妄言了!”
夏竦及时认错,让宋仁宗的脸色稍缓了下,但是随即,他又看向群臣,冷道:“你等是否也有此想法”
“臣不敢!”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大臣,一起向仁宗请罪。
不过请罪之后,却有一名跪在最前面的台官抬头道:“官家,夏大人只是一时着急,才会妄言。他也是为我大宋担心。祖宗律法不可废,废之定会朝堂动荡,人心不定,也最危险。
如今叛乱已平,我大宋同西夏也签订合约,契丹人也久未犯我大宋,正是我朝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之时。若此时推行新政,岂不又要引起一番动荡。人心思变,并非善事!”
“王大人。身为台官之首,难得见你为人说好话呀。”看着王拱辰,宋仁宗微微一笑,“朕记得你前一段时间还弹劾过夏大人,如今倒是又支持他了。”
王拱辰心中一惊,立即道:“臣只是就事论事,并不针对任何人。”
“那样最好!”宋仁宗重重哼了一声。
“本来,朕不想在朝堂中说这种事,想为你们留些颜面。但既然诸位臣工话说到此处,连老丞相都出面了,朕有些话,有些事也不得不在大朝中说了。”
“欧阳相公,将她带上来。”
随着仁宗话音刚落,却见刚才一直未在朝堂中出现的欧阳修,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侧还跟着一名女子。
看到欧阳修竟然将女子领了来,很多谏官手中的笏板被捏得死死的。
这位欧阳相公,平日在家荒唐也就算了,今日竟然将女子带到朝堂中,这里哪是女子能来的地方。
御史们跃跃欲试想要出来弹劾,而夏竦因为跪在地上,无法看到身后过来的人,只知道是欧阳修来了。
不过,随着欧阳修带着那名女子来到他身边,他转头看去,脸色却在一刹那变得煞白。
“你……她……”
看到他的样子,宋仁宗便明白了,哼道:“夏太尉认识此女。”
夏竦脸色铁青:“臣不认识她。”
“怎么可能。”欧阳修笑道,“这位姑娘可是从你家后门跑出来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在你家中,你却不认识她,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夏竦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很多人”都指的谁,但是仍旧说道:“我家下人侍女多了,我又怎能一一认识。”
欧阳修听了,也不反驳他,而是看向女子:“绿腰姑娘,你听到了,你家大人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绿腰脸色一变,喃喃的唤了一声“大人”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仁宗见状,便又让人将她带下去了,安置在偏殿,让女官陪着。
绿腰下去后,欧阳修看着夏竦冷哼了声,将一沓纸笺递了上去,仁宗一张张翻过后,脸色大变。然后将那些写满了字的纸笺扔到了夏竦面前。怒喝:“夏竦,你还有何可说的”
“你曾是朕的太傅,朕对你信任有加,你就是这么糊弄朕的,还陷害朝廷官员,实在是胆大包天!”
夏竦立即看向那些纸,也立即认出了那些纸上的笔迹,正是石介的。
“这是石大人的字……”他面色沉了沉:“官家,一个奴婢的话您怎可相信。这婢子臣想起来了,的确是我家的奴婢。
不过她心存攀附之心,臣早就让人将她送到郊外庄子里了。这才会心怀怨恨,诬陷微臣。臣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心怀叵测将她接了回来。”
说完,他愤怒地看向欧阳修:“欧阳相公,您把此婢从庄子里接出来,究竟意欲何为”
欧阳修轻咳了声:“夏大人,你这是已经承认了自己陷害希文吗”
“承认承认什么我何时陷害希文了”夏竦怒道。
“那我问你,你觉得此婢是如何陷害你的,又是怎么做的”
“我怎么知道……”说完这句话,夏竦声音一顿,突然看向面前纸笺,然后拿起一张又仔细查看了番,喃喃道,“这……这的确是石介所书。”
“不然,你以为呢”看到他的样子,宋仁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哼道,“你以为是那叫绿腰的奴婢练习所用的纸张是吗那些纸张不是都被你烧了吗”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信此女,见她来了殿上,又看到这些纸张,第一想到的就是她供出了你,对否”
“臣……臣……”夏竦只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此时欧阳修也说道:“幸好,有友人告知我,有位叫绿腰的姑娘擅长书法,且最擅模仿他人笔迹,故而被一个相公接走了,我才想到了此节。在你府上找到了她。”
“我去的时候,她正被你的家人拽上马车,哭得梨带雨,也不知道要带到何处去。我这才将他截了带回来。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肯说出你让她做的事情。却不想你竟不打自招了!”
夏竦悔之晚矣,只恨让绿腰走的太晚。天卷一出,他生怕有变,便提早上了弹劾折子,附上了那封捏造的“诏书”,收信人也从富弼改成了范仲淹,就是想一击即中。
可他让人送上诏书那天,天卷正好开始。而那之后,原本应该第二天召开的大朝议却推迟了,他就觉得不妙,这才决定送走绿腰。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竟让欧阳修将人找到截下了。
他突然明白官家为什么要推迟大朝议的时间了,原来就是为了找到他伪造笔迹信件的罪证。
夏竦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怎么忘了,这位圣人虽然个性宽厚,但是却聪慧无比,没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伪造诏书的事情,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相信。但他赌的就是圣人的不忍,毕竟他曾经还做过他的太傅。
可如今,圣人竟然不想装糊涂了,在拿不出人证物证的基础上,竟然诈出了真相。
这位圣人,还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位圣人吗
“夏竦,你可知罪!”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在他头顶上如炸雷般响起。
夏竦一个激灵,立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臣……臣知罪!可臣,可臣也是为了我大宋的太平,为了大宋朝堂的稳定呀!”
“为我大宋的太平,为我大宋的稳定”宋仁宗冷笑,环视朝堂,“你可真敢说呀。我看是为了你们夏家能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荫庇子孙吧!”
“想我大宋,对官员最为宽和,哪怕是你们一个官位有三四人担任,却也没有少发你们的俸禄。可谁想若干年后,我大宋竟无一可战之人,竟无一可用之官。
朝堂上之上全是只顾保全自己,遇事就会逃跑的鼠辈。我大宋如今又留你们何用”
“想那后世的大明,即便瓦剌人兵临城下,仍旧是死战御敌,最终将北人逼退,而我大宋,在兵临城下之时,君王竟然只会只身前往敌营投降!”
“可悲可恨可叹。一个你打不赢的对手,又如何会尊重你这才导致我大宋皇宫全部倾覆,后妃宫人工匠皇族全部被俘。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何等的惨绝人寰!”
“而你们呢,被俘后也只会投降。投降不算,最可恶那后世的秦桧,还反身为间,陷害忠良,杀害忠臣,最终让我大宋陷于万劫不复!”
“朕这几日夜夜都梦到太宗皇帝来见朕,问朕是如何管理他留下的大好河山,如何教导儿孙的。朕无言以对。”
“朕以前总想着,朕的治下只要万民安泰,风调雨顺就算完成了先祖交代的重任。”
“可现在朕想通了,朕完成不了的事情,又如何寄希望于后人完成朕成了一代仁君,难道就能问心无愧了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宋仁宗看向天空:“自己的事情,当然需要自己去做,如果我做不成,才是我赵家的子孙后代去做。愚公移山,愚公也是带着子孙挖了一辈子,才让后辈继续他未竟事业的。”
“若是愚公只说不做,那就是空谈!不靠自己只靠子孙,又如何成为后世子孙的楷模!”
“所以,移山再难,朕也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