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情比金坚（2/2）

“哦？”她不禁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即诧异问道，“先生此刻人在何处？”

“回禀郡主，小人已先行引他到侧厅等候。”家丁恭敬答道。

灿姬又转身吩咐了柳敏和子镜数句，随后便匆匆向侧厅赶去。

侧厅，所有的陈设都是依照高丽的风俗布置。因为灿姬笃信佛教，故此墙上分别悬挂着环佩叮当的水月观音挂画和用高丽文书写着的竖版心经字幅。靠窗立着二层高的花纹点缀的三彩柜上摆放着红木佛龛。佛龛中，白玉观音头戴风帽，发髻高束，顶戴阿弥陀佛像，脸部饱满丰润，舒眉展眼，盘膝而坐，秀丽端庄。塑像面前，摆放着一个用青瓷制成的三足香炉。青碧莹润，清澈透亮。炉中烟雾袅袅，清香缭绕。香炉右侧供奉着佛经字帖，均为灿姬亲笔所书。左侧则摆放着一个秀气小巧的白玉水盅，因依照佛礼，供水乃为清净觉悟之意。故此每日早起灿姬都会亲自换水，晚上临睡前再将此水洒于院中，以示供奉。室内正中的地上摆放着一套紫檀木的八仙桌椅，桌边左右两侧分别摆放着白瓷茶盏，桌上放着金银丝结条笼子、鎏金流云纹茶碾子及各式鎏金茶具。袁天罡居左而坐，边低头品茗边等待着灿姬郡主的到来。

子书江远屡遭逼婚，含冤下狱，原是他早已意料到的事情。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若还没有走到这步，他便无法说明。也正因此，他才反复催促其莫要拘泥于俗礼，尽快成亲才是。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慢了一步。只是如今他究竟该如何同灿姬言明此事，她又会有怎样的举动？想到此处，他不觉心头一阵烦闷，正欲起身，灿姬却已快步进来。

“先生。”灿姬抱拳施礼，欢快说道，“灿姬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未及迎接，还请见谅。”

袁天罡鞠躬施礼，故作微笑。他实在不忍道出此事，打碎灿姬的甜蜜希冀。

“郡主，你我好久未见，袁某特来探看。”他佯作从容的说道。

二人分宾主落座，随便扯了些关于大婚筹备的闲话。灿姬察言观色，闲谈之中，她已然察觉出对方的细微异样。默了默，随即问道。

“先生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闲谈。究竟有何事情，还请言明。”

袁天罡暗中赞叹，这灿姬郡主果非寻常女子，竟是此等聪慧。

“不瞒郡主，袁某此番前来乃是为了江远公子。”默了默，他直言说道。

“阿远......？”灿姬微微一怔，蓦地起身，焦急问道，“他怎地了？”

灿姬此时并不知晓子书江远东征高丽之事，自其走后，每每问起，子镜总会以率军围剿前朝残匪为由搪塞过去。大唐初定，余匪猖獗，这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之自二人相遇以来，但凡大事小情，他从未刻意隐瞒过自己。故此对子镜的话她从未有过怀疑，只不过是每日虔诚拜佛，暗自祷告罢了。子书江远返回长安之事，她早在前日便已知晓。这两日，子镜来回传话不过是说些公子黑了、瘦了的闲谈，她也不过是唤其将红参送到琅玕院，要他滋补身子。故此此刻见袁天罡这般神情，不禁身感诧异，随即用探询的目光看向袁天罡。

“郡主有所不知。”袁天罡叹气说道，“前日公子凯旋而归，朝武无不赞叹。孰料就在此时，皇上却突然提出将艺如郡主赐婚给他，他自是不能接受，当众拒绝。昨日秦王班师回朝，夜晚宫中设宴，公子自然也在席中。席间皇上再次旧话重提，逼迫他迎娶郡主。见公子执意不肯，不禁龙颜大怒，命金吾卫将其捉拿，此刻业已下狱。”

“怎会有此等飞来横祸？”灿姬闻听此言，不禁五雷轰顶，惊得她几欲魂灵出窍。她起身来到袁天罡面前，双膝跪倒，求助说道，“还请先生看在往日故交的情分上，务必救我家夫君一命。”

“郡主快快请起。”袁天罡站起身，伸出双手将她扶起，凝色说道，“袁某此番便是为搭救公子前来，只是施救之法并不在旁人，而在于郡主你。”

“我......？”灿姬木然的看着袁天罡，惊诧问道。

“袁某知晓公子与郡主乃是再世情缘，情比金坚。”袁天罡劝说道，“但若依现今的情形看，郡主恐是难逃此二女共侍一夫之局。若你能劝说公子应了此事，你们二人自会再得团圆。袁某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速做决断。”

灿姬茫然站起身来，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低头沉思。袁先生此言虽表面听似无理，但却是字字在理。当务之急，保全江远性命才是首要之事。若是他能侥幸生还，即使不要这夫妻名分，又能如何？想到此处，她猛地抬起头来，神情决然的看向袁天罡。

“先生......”她斩钉截铁的说道，“灿姬还请先生尽快帮忙打点，我今夜便要前去探监。”

袁天罡静默的看着灿姬，心中赞叹。江远公子果然没有寻错人，此女当真果敢非常，可为交心之人。只可惜乱世之中，风云四起，又有几人能生而平顺，不过只是一声长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