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2/2）
“谁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儿子的闲话。再不好，也轮不到别人来说。我从来没想过拿你和他们比，我明白，你想要的跟他们都不一样。”</p>
康国深一直清楚，自己最幸运的，就是母亲足够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最近几年，更是偏向他多一些，俗话说，护犊子。</p>
“我听说您也帮浅浅说话了，是吗？”康国深听妹妹说了，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p>
“是，我带了她那么久，我很了解她，她和她爸爸一样，本性好，就你们看不明白！我不可能听着他们说浅浅的不是，浅浅跟你大哥你姐夫找的那些个女人不一样。她心里面，总归是顾着你多一些，不然不可能选择去乌克兰，那么苦的项目，她自己不知道吗？她很清楚。我可没那么肤浅，都看在眼里的。她要是真想怎么样，你那时候那么喜欢她，怀个孩子就是了，她没有。她比我想的还要顾全你。跟我聊过很多，所以我说她不容易。”</p>
李兰之没等他接话，继续说：“她说她去乌克兰，依你的脾气就再也不会理她了，这样也好，伤心都是一时的，再遇上合适的好的，你就会想明白了。其实谁都一样，合适你的才是最重要的。她为你考虑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却没有。我都无话可说。”</p>
康国深听到心里，难免起了波澜，问：“早您怎么不告诉我这些。”</p>
“你听吗！人跑的没影，一回来，说话就跟李卯南成了一个德行，没个正经样儿，全是假话，要么就干脆不回家，不理人。”</p>
康国深沉默了，是的，他怕听，不想听，不愿意再听了，拒绝。</p>
李兰之仔细瞧着自己儿子，打探问了一句：”后来遇上了吗？”</p>
“什么？”</p>
“心上人。”</p>
康国深在美国，确实找过一个，李卯南看他心情一直不佳，特意给他介绍的合作伙伴家的千金小姐。大概是因为寂寞无聊，难以治愈，他也没拒绝，想着试一试。大小姐脾气比谁都大，受不了人敷衍，发脾气摔东西，差点把他房子给点了，闹进了警察局，他真的够了，全权交给律师，后来再也没见过面。</p>
再遇不上一个肯无条件让着他，相处起来恰到好处的那么一个人了。</p>
好像，再也遇不上了。</p>
“没有。”</p>
他随口答，没想过母亲会告诉他这么多，还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时难以消化，忽然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p>
李兰之明白，他厌烦这个话题，叹气，说：“总之你想怎么样，我不强求，但你千万不能学那些人，图一时快活，弄一堆烂摊子！你大姐夫跟那个女翻译到底是弄出个孩子来，弄的你大姐差点发疯，国嵘那脾气，没撕了他们算不错了。国城找人硬是把孩子做了，还给了笔钱。她做的也没错，不可能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出来将来跟嬛嬛争家产。哎，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难看。”</p>
康国深陷入沉默，这个事瞒上瞒下，还不是让人知道了，大姐不敢动家里的钱，怕惊动家里搞的天翻地覆，找他拿的钱，到处给姐夫擦屁股，也都是自作自受。</p>
“娶妻当娶贤，人贵在真，我和你姥爷的想法是一样的，你不适合找个性强的，争来争去，没个头。其实这么多年看来，浅浅倒是合适你的。”</p>
“是她先放弃的。”他别着头，没有看母亲。</p>
李兰之问：“没机会了吗？你给我个准话。”</p>
康国深惊了，想想这些天的反常举动和谈话，回望着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撮合我们？”</p>
“我本来也没反对，挨着你爷爷面子，现在我也不想那么多了，爱谁谁，我自己的儿子就要自己做主，何况你现在有钱了，处处能堵上别人的嘴。你随便送个东西，你大伯母能炫耀半个月，多有面子啊。”</p>
“呵，不愧是当老师的，您可真是脱俗，不对，是姥姥姥爷教的好。”</p>
“我刚才问你的话呢？”</p>
“不知道。”他只有敷衍，拍了拍车坐，“卫南，是不是到了？”</p>
“到了，就是这个宾馆。”卫南看了看手机，是色力布亚镇，开了一整天，腿都软了，这些做学问的，真辛苦。</p>
这里9点钟天还是亮的，三个人进了宾馆，找到赵老师，李兰之问了几句走访的概况，在群里面叫学生们一起去吃夜宵。几个女学生没一会儿功夫就打扮好了跑出来。见康国深靠在门口，就全凑了上去。</p>
李兰之出门，左右看看，问：“浅浅呢？”</p>
一个女学生说：“她把录音笔落在乡下了，好像是回去拿了。”</p>
“她自己一个人？”</p>
“是啊，她说不用陪。”</p>
“那你们就不陪着了！这里是南疆！”李兰之一听就急了，这些学生跟浅浅确实交情还不深，但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啊。</p>
女学生小声喃喃：“李老师，这里很安全，今天我们去走访，那边特别好，人都非常热情。”</p>
“那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啊！”</p>
李兰之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已经问卫南要了车钥匙，准备要走了。</p>
卫南说：“康总，我跟您一起去。”</p>
“不用。”说完人就走了。</p>
”不行啊康总。”卫南想追，被李兰之拦住，她想了想，笑着问：“小卫，你是不是还没谈朋友？”</p>
“是啊，您怎么知道？”卫南稀奇，这都能看出来？</p>
“难怪。”没有眼力见儿。李兰之笑而不语。</p>
随后，马上叫赵老师打电话给那边村干部，让他们那边留心照顾一下。</p>
康国深开着车，戴着耳机拨通语音电话。</p>
“喂？”</p>
“浅浅，你在哪儿？”</p>
她听出来了，是他的声音没错，看着语音上的名字，还以为是幻觉呢，柔声说：“我在乡下啊。”</p>
没事儿人一样，他忽的有些气恼，“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随便出去很危险！”</p>
“也还好，我把录音笔落下了，必须得回来拿。”</p>
他一直往前开，却不知她究竟身处何地，着实来气的很，“比你命重要吗！我就问问你，那破玩意是不是比你命重要！”</p>
浅浅懵了几秒，“里面的录音李老师还没听……”</p>
“李老师李老师，李老师是你什么人，她说让你去死你也去吗？”</p>
“……”太凶了……</p>
以为是把她吓到了，他调整语气，温和着说：“把地址发给我，呆在那儿不要走，我去接你！还有，不要怕，我很快就到。”</p>
浅浅站在院子里，拿着手机，有些发傻。她发出了具体地址，回身看看屋子主人阿吾提大叔，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p>
他说，要来接她？别怕？又发了脾气，很凶，很凶……后来又不凶了……</p>
阿吾提大叔热情招呼她进屋吃一碗酸奶泡馍，她进屋前抬头看了看天空。十点了，天才有要黑的意思。</p>
浅浅坐在屋里的毯子上，这户人家的房子建得很漂亮。人格外的热情，晚上留他们吃饭一定要宰羊，大家都婉拒了，大叔还反倒不好意思。</p>
这里和想像的完全不一样，街道整洁，像世外桃源一样。家家户户都有大院子。有的人家里养鸽子，听说最贵的鸽子可以卖到七八千块钱。有的人家里养孔雀，去林子里轰孔雀像轰大公鸡一样，孔雀们排成排自己跑回家。还得有的人家里织布，一台缝纫机，穿针走线，能走出各种花样的线，漂亮极了。有个阿姨送了她一条花丝巾，她很喜欢，就这样戴在脖子上。</p>
不过浅浅一个人在这里，确实不敢睡觉，屋子里很大，铺着地毯，大婶给她拿了毛毯，她坐在墙边，等着他来。</p>
夜深人静，车开进院子里，阿吾提大叔去关大门。浅浅瞌睡得紧，听见声音还是立马跑了出去。</p>
像那年在哈尔滨一样，她跑上去，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攥的很紧。</p>
阿吾提大叔笑呵呵的望着他们两个人，他说：“我是她丈夫，来接她回去。”</p>
阿吾提有个女儿在民族大学读书，探头探脑，看着他们笑，说：“很晚了，天黑了路上不安全，你们就住那个屋子吧，我妈妈都收拾好了，千万别客气。”</p>
他竟也不坚持，拽着她就进了屋。</p>
浅浅任由他牵着手，说：“你干嘛说是我丈夫？”</p>
他四下里看了看，盯着她说：“我不这样说，让你自己一个人住，你怕不怕？”</p>
怕，刚才她确实怕来着……她向他靠了过去。</p>
垫子倒是满地都是，可只有一个毛毯，两人坐下，谁都没有扭捏，同盖一床毯子，靠在墙边。</p>
浅浅从见到他伊始就这样看着不放，脸色不大好，会发脾气吗？</p>
听见他说：“看什么？”</p>
“你为什么要来？”</p>
“我不来谁来？”</p>
浅浅低了低头，“我……明天自己回去也可以……”</p>
他忽然搂住她的腰，笑了，说：“丁浅，我问你个问题。”</p>
“什么问题？”</p>
“你走的时候说分手了吗？”</p>
“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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