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者顺道而行(2/2)
周青织了半匹布,又把鸡鸭鹅都喂过,看时间差不多,去了厨房烧火做饭,做的都是软糯的米粥,青菜和肉丝都炖得发烂,完全是为老人的牙口考量。
周青把饭菜端到院子里,洗干净手去叫蔡婆起来吃饭,推门进去如遭雷击待在原地,又猛地跌上前去抱着老人家的腿往上松,撕心裂肺急怒惊痛,“阿娘!阿娘!”
蔡婆子面色青紫,身体微僵,已经死去多时了。
周青见蔡婆子没了气,伏声大哭,“阿娘!阿娘!”
案几上面搁着三两样文书,是地契,旁边还有一小箱子首饰,不算多,但璀璨又漂亮,老人家不会写字,只在上头放了块靛蓝,青出于蓝,靛蓝是染青色和蓝色用的,这些东西都是留给周青的。
周青伏在蔡婆子身上大哭,哭声中满是悔恨,大概是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来看看。
门口那两只小仓鼠立着身子站着一动不敢动,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周青姐姐别哭了,那个刘婶子又来了。”
刘婶进来只闻着声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急匆匆跑出去了,破喇叭一样四处报丧,“蔡婆子上吊了!”
梁铮有点厌烦这样的长舌妇搅屎棍,梁铮听到外头杂乱的脚步声,只想让周青先把案几上的东西收起来。
只周青悲痛欲绝,哪里会顾得上这些,梁铮叹了口气,有点替她着急。
蔡婆子不会写字也是个麻烦事,留了这么些东西,简直后患无穷,希望是她职业过敏了。
外头来了不少乡里乡亲,两个妇人把周青拉了起来,不住安慰,“蔡胜家的,还是先让老人家入土为安罢。”
有热心想帮忙的,也有些存粹是凑热闹的,想帮忙的自然是帮着料理过世的老人家,凑热闹的盯着盒子和地契眼热,一半一半吧。
旁边一个圆脸大姐似乎是个懂行的,麻利的把东西收起来,塞到周青怀里,脆生生道,“收着,这是蔡婆子给你的,青子你对蔡婆子的好,蔡婆子知道,你把好家业,以后还能有个傍身的。”
周青双目红肿,脸色灰白,勉强提着精神和邻居们一道先把蔡婆子放去床上,躺地上凉。
周青给邻居们道谢,又说了要办丧的事,请邻居们帮忙,待众人都应下了,这才把盒子放去柜子里,去自己房间翻出织好的绸布来,坐下来给老人家缝制寿衣。
几个邻居帮忙去跑棺椁,布置灵堂,周青缝补着又想起什么,叫住了忙进忙出的圆脸妇人,“劳烦婶子叫个人去东村知会我家小姑妹一声,就说阿娘过世了。”
圆脸妇人一拍脑袋,连忙应下,“是忘了这事了,婶子这就去。”
人都出去忙活了,房间里就只剩做针线的周青,周青眼里的泪喷薄而出,哭得不能自己,伏在桌子上好一会儿,大概是知道老人家的寿衣耽搁不得,这才又起身接着缝制寿衣,一针一线都噙着泪,又缝制得格外小心。
梁铮不大能体会,但能理解,毕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老婆子为了不拖累她,自缢身亡,也是一片爱心。
院子里的生灵也不敢乱说话了,等到装殓入棺,已经是夜里了,周青披麻戴孝,跪在棺椁前守灵,子夜的门外抢进来一个头戴白花的女子,进门也不看灵堂,一双丹凤眼锁定在周青身上,冲上来揪着周青就要打耳光,“你这个贱妇毒妇,竟然杀死了我阿娘!我打死你!”
梁铮有点担心周青,怕她被打伤,一来一整日滴水未进,二来是性格使然,周青平素连黄鹂鸟都要爱护的人,又加上伤心过度,定要被欺负了。
“啪!”
打脸的啪声不是从周青脸上发出来的,反倒是蔡云妹捂着脸惨叫,扬起的右手被周青紧紧握着,想挣挣不出,凤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周青站在灵堂前,面色发冷,“平时你跋扈蛮横些也就罢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阿娘的灵堂前,你闹事,诚心了不想让阿娘安息么?”
蔡云妹尖叫一声,不敢置信,“你竟然是敢打我!你个荡[妇,你和洪家小公子的事当我不知道么?你就是嫌阿娘碍着你的路了!杀了她好带着嫁妆嫁人!”
蔡云妹话说得诛心,周青脸色发青,拽着蔡云妹的手用力,甩得蔡云妹趔趄了两步,周青脸色更冷,“别在这满口喷粪!你出嫁十多年,每回回来都是要了钱急匆匆就走,哪怕阿娘重病,也没有在跟前侍奉过一天,没让你尽孝,你也就没资格在这儿大吼大叫,这里是我家,你要么安生上香守灵,要么立刻给我滚出去!”
梁铮有点被震住,倒也跟着松了口气。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凶了,人家就怕你了,你不回应,对方得寸进尺更难料理。
蔡云妹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两巴掌嘴巴被打出血,老实多了,眼里的恶毒再深,也没敢再胡言乱语了。
家里没有男丁,也再没有旁的亲人,守灵的人就剩周青和蔡云妹,蔡云妹跪了没一会儿,起身朝周青轻声道,“周青,把我娘的家产都拿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周青坐着没动,蔡云妹恶狠狠看了她一眼,说了声你等着,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