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流动的油画10（2/2）

“贝金斯先生是觉得人类扩张过快了吗？”凌何突然插话道，旁边的兰斯一楞，这是凌何第一次主动说话。

贝金斯面无表情的凝视了凌何两眼，眼神中透着深邃。

凌何之所以突然开口，是因为他注意到了贝金斯在说出他只有一个孩子时的那种冷漠，以及凌何体会到的一种对生命的淡漠情绪。那一瞬间凌何想了很多，贝金斯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他不将自己看作一个人，甚至一个生物，只有这样，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就像贝金斯放火把一个其他包括人在内的生命个体烧成灰，对他来说，和把泥土烧成砖没什么区别。而这种对生命的淡漠情绪，让凌何心里很不舒服。

同时凌何问出这句话，也是对凌何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后的猜测有一个交代，明明不想深入探究他人家里的事情，但凌何就是忍不住。

“人这个物种，人类这个群体，所谓的发展，太过自私。”贝金斯淡淡的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比喻，人和蟑螂有什么区别，每一步，都是用所有可用的手段将周围的一切变为自己生存的资本，无休止的满足自身和扩张。当然，也可能每个物种壮大都会是这种轨迹。”

“蟑螂？”兰斯皱起眉头。

贝金斯淡淡一笑，“呵呵，这个不太好听，但我想不到其他的，因为从人类移民太空以来，自主跟随人类脚步的其他生物，除了人身上的寄生虫，就只有蟑螂完美的陪伴人类进化了自身，连老鼠这种都被淘汰了，从数量上来说，可能蟑螂算是进化最成功物种。”

凌何感受到贝金斯在说出蟑螂时露出那一丝极淡的厌恶情绪，他咬了咬手指。

“这是种生存方式，我觉得没有人或者任何东西对它做出评断。”凌何说出这些时语气有些生硬，他虽然也讨厌蟑螂这种虫子，但无法讨厌其存在。如果凌何面前有一个按钮，可以一键抹去蟑螂这个物种，他是不会按下的，他没有权利去判定生命存在与否的合理性。而贝金斯这种对生命本身的厌恶，已经触及凌何思考的底线。

“我认同你的看法，所以我才会反感和厌恶。你似乎没有想到它所带来的后果，如果说这样是恶的话。不说智人在发展中致使多少其他物种消失，你看到门口那个小男孩了吧？那是尼安德特人的基因特征复现，现在他们都不存在了，自从智人某个突变导致了意识革命后，在扩张中我们毁灭了所有跟我最相似的‘人类’。那个最靠近门头的头骨，是Truganini的，你注意到了么？有名字的。在地球上的澳洲大陆南端，有一个叫做塔斯马尼亚的岛，曾经上面的智人隔离大陆单独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年，但中世纪的外人进入后，几十年就杀光了上面所有的原住民，Truganini是那个种族的最后一个。”

贝金斯将翘起二郎腿，继续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们人类一直在做，但一旦我这样看待人类自身，你就无法接受，这本身是否双重标准？”

“现在我们不是意识到了吗？”凌何问道。

“现在？”贝金斯叹了口气，“如果人类遇到了和我们发展程度差不多的外星文明物种。只考虑人类自身的决定，如果争夺生存空间，你觉得我们的群体意识会是什么结果？人类只有在索取完所有，处于绝对优势的立场下，才会考虑到其他。”

“这个是您定义的原罪喽？阁下是性恶论者呢，但您已经有了这种意识和认知，为什么还要保持这种自己都讨厌的想法？”凌何的拳头不禁握了起来。

“喂……”兰斯冲着旁边的凌何小声说道。

其实凌何还想在后面加上一些关于贝金斯博物馆的质问，但那样估计就把兰斯这个大金主彻底惹毛了，凌何强忍住自己的冲动，轻轻呼出口气，接着说道：“人是复杂的，虽然有您说的种种，我并没有回避这些事情，但同时人拥有更多的好的本性，怜悯、包容等等，这也是人本身的一部分。”

贝金斯神色变的很严肃，目光锐利的看向凌何，屋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