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噩耗(2/2)
萧子山说不出话来。
偏偏,萧子窈却都听见了——隔着一只听筒,她只管朦朦胧胧的听出那些死啊还的,她不会听错的,一定不会,毕竟,曾经的她也曾张牙舞抓的同沈要这般的去要一个说法,曾经的她也曾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死啊还的而无济于事。
如此,半晌过去,她终于轻唤了一声。
“四哥,你还在吗?”
萧子山淡淡的说:“嗯,我在。”
他微微一顿,然后又接着说下去,道:“但是宋晓瑗不在了。她以后都不在了。电话我先挂了。”
听筒里又是嘟嘟嘟的、急促的短音,萧子窈愣在原地,一把便将电话给扣上了。
“夫人怎么了?是哪里不好,还是——”
郝姨忙不迭的问道。
“都不是,我没事。”
“那,支票的事情,要怎么办呢?需要我几时送过去,现在?还是等中饭之后?”
“等明天,或者后天。”
萧子窈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很是疲惫的样子似的,郝姨本还想着上前扶一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退了开去。
“等晚一点再说吧——刚死了人的时候,直接跑过去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总要让人家先缓一缓。”
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因着下雪,今日的天色尤其显得阴沉,一般来说,天气不好,人的心情应该也不会大好,而人的心情不好,往往吃些甜甜蜜蜜的好吃的就会变好。
其实,无论是人,还是狗,都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共同点——那便是喜欢谁,就给谁买好吃的。
沈要也很可爱。
他是刚刚离人又近了一步的可爱的小狗。
最近,他总抓着夏一杰问东问西,问岳安城里究竟还有哪些吃食。
夏一杰本是很不情愿的——不,那分明就是极不情愿,毕竟,帮情敌出谋划策,简直岂有此理,偏他一听萧子窈的名字便不由自主的心软起来,便张口问道:“洋人的那些点心都吃过了吗?如果蛋挞吃过了,那不是还有泡芙吗?”
“什么是泡芙?”
“就是往中空的面包里灌奶油,吃的时候要小心,免得爆浆,弄脏衣服。”
夏一杰一面说着一面嫌弃,“我干嘛同你说这些?我本应该等着看你的笑话的,等你第一次吃,一不小心溅了子窈一身,看她对你发脾气才好。”
沈要面无表情的朝他睇了睇眼。
“你被六小姐这样发过火?”
他讲话不咸不淡,略带一丝挑衅,“反正她不这样对我发脾气。”
许是沈要戳中了他的心事罢,如此,夏一杰顿时就恼了,于是立刻反驳道,一字一顿:“子窈一向爱干净的,我不信你吃没吃相她能忍得了你!”
“她确实忍不了。”
沈要说,眼睛却没再看他了,而是翻上去、微微的往上看,像是在回想又像是在自顾自的肖想,就说:“所以她都是一点点的教我的。不跟我发脾气。”
明明白白的炫耀。
夏一杰听出来了。
偏他一点儿立场也无,根本置喙不得。
萧子窈的脾气的确算不得好的。
她人生中的前十几年实在是被养得太过骄纵了,所以不耐心、气性大、矫情又讲究便通通成为她的毛病,沈要领教过她的脾气不止一次,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甚至不仅习惯,还被她驯服。
萧子窈以前也会同他发脾气的。
沈要心想。
她是那样任性的一个人,处处都任性,连吃也任性,而他哪里都不任性,就连吃也不任性,因此萧子窈便当真没在吃的事情上为难过他,就连教他吃饭的规矩也一向极有耐心。
他吃相差,难改得很,每每吃脏了嘴,像只狗一样,萧子窈便会轻轻的伸出手来,在他嘴边一抚,然后笑道:“什么呀,狼吞虎咽,恐怕以后吃饭还得给你带个围兜,像小婴儿一样。”
她发脾气了吗?
没有的罢。
沈要反而觉得萧子窈是在哄他。
如此,他便偷偷摸摸的开心起来了,又一瞥夏一杰——真碍眼,真想将此人的嘴巴缝住,让他少念萧子窈的名字。
他于是便说:“我下职了。我买泡芙去。”
夏一杰懒得拦他,左右拦也拦不住的,便也由着他去了。
泡芙是凉的。
——买到泡芙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沈要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恰恰相反,他其实还有些担心,便说道:“这个——我想要热的。”
那洋人看他一眼,一知半解的眼光,许是听懂了又不太懂,便回道:“只有、只有凉的。”
那洋人的口音很怪。
沈要眉心微皱。
“那你去做热的。”
“只、只有凉的。”
“我要热的。”
“没有热的!”
他有些放弃了。
眼看着天色已经擦黑了,沈要到底是等不得了,于是付了钱便赶回了公馆,以为回去了郝姨自然是有办法的,所以一路上都将车子的油门踩得很紧,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路边绕成一圈的人群,纷纷高举着横幅,也纷纷高声的呼喝。
那不是罢工运动,也不是什么迟来的正义。
那是一堆庸人,扰人而自扰,正高喊着:“丧国军阀,作恶多端,逼死良民,毒害医生!”
这些人,居然喊的是宋晓瑗。
沈要根本没有听见。
回家的时候,他实在心急,便忍不住的在玄关跟前叫了一声,说:“六小姐,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谁知,他话音还未落,郝姨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赶紧嘘声道:“哎呀、哎呀,沈军长,小声些!夫人今天身子不爽利,提前躺下休息了,我刚才上楼才发现她睡着了,您可千万仔细着点儿,别将人吓醒了!”
沈要眉心一紧。
“她不舒服。”
郝姨点了点头。
“哎,沈军长,您别担心,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不是夫人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而是她今日听到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心情就不好了,所以觉得心烦,便早早的歇下了,不打紧的。”
“什么不好的事情,没人和我说。”
“就是那个安庆堂啊!”
郝姨讳莫如深道,“夫人跟安庆堂那位年轻的女掌柜关系不是尚可吗?结果您早上上职去了之后,夫人电话得知,那位女大夫忽然就、就……忽然就去了——那女大夫才多年轻呀,任谁听了都会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