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魇如昔(1/1)
监狱澡堂的灯光忽明忽暗,一股发霉的燥气充斥着四周,狄修文一手拿着水龙头冲洗,一手用塑料扫帚打扫着地上的污物。
几个身影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摸了上来,狄修文埋头忙着,并未察觉身后的诡异,只想快快将这活计做完,回监号睡去一天的污浊。突然,脖子被一只有力的刺青花臂锁住,嘴巴被一只充满烟臭味的手紧紧捂住,双手被狠狠地擒拿在背后,如同刚被抓时的背铐一般。
一股重重的力量将狄修文摔倒了墙上,鼻骨被撞断了,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脑袋。狄修文奋力反抗着,换来的是背后猛烈的拳脚和一阵阵低声的咒骂。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屁股传来。。。。。。
狄修文蓦地从床上惊醒,浑身是汗。又是一个噩梦。他心下一阵懊恼。
胸口像被巨石压着,脑子昏昏沉沉,狄修文将沉重的眼皮抬起来,盯着黑洞洞的屋子,一时分不清身在何方。年的监狱生活,是他无尽的梦魇。出狱半年多,他仍时时梦到那地狱一般的年。
深呼吸了几下,揉了揉眼睛,狄修文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凌晨两点半!他有些懊丧,怕又是一夜无眠了。
点燃一颗烟,烟草的气息充斥的肺部,让脑细胞略微清醒。他妈的,什么鬼天气,四月份就这样闷热,比关小号也差不多。他暗自骂了一句,起身打开窗透透气。
天空中黑黑的云层压着远处五彩斑斓的高楼,闷热的城市气息并没有带来清爽。狄修文没有开灯,从小的训练让他的各种感官格外敏感和警觉。正是这种敏感的童子功,让年的牢狱之灾,成为了他人生重大的转折点。
梦魇的惊惶和闷热的天气,他从内到外如同堕入沼泽,整个心肺仿佛在蒸笼里熏着。狄修文叼着烟,光脚到了卫生间。牢里洗澡的噩梦,让他格外没有安全感。每次洗澡,他都锁上卫生间的门,背对着花洒,眼睛关注着外围世界。
一个热水澡让他觉得干燥了许多,自小训练的气息在身体里慢慢流淌。他恢复了生气。
狄修文看着镜子里的这个男人,年的牢狱生活,除了劳动,将时间都用在锻炼上。他不算健壮勇武,自小体态修长,骨骼硬朗,身体每一处的肌肉都恰到好处,精瘦和干练,迸发着雄性的力量。出狱后,狄修文特意留起了胡子和头发。虽然只有26岁,他脸上却带着风霜之色,更加显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与深沉。
狄修文用修长的手指拣出一颗烟点上,薄薄的嘴唇带着刀锋的冷酷,喷出来的烟雾平添了一股清冽。淡青色的烟雾熏得眼睛有些迷离,单眼皮上浓浓的眉毛,高鼻梁下黑黑的胡子忽隐忽现。
从小,狄修文的奶奶总是说他毛重。两片浓浓的眉毛在额头上快要串联起来。14岁时,嘴唇上下的胡子便迫不及待地冒出,仿佛要与鼻毛在嘴唇上跑马占地一般竞争。
想起奶奶,狄修文的心扎扎地痛着。他自小没有父母,由奶奶一手带大,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奶奶跟他说,爷爷和父母在一场事故中早亡,连照片也没有留下。奶奶是县城中学的一名会计,收入虽微薄,好在县城物价不高,加之海外的远房亲戚时常资助,祖孙二人的生活倒也过得去。
狄修文觉得,奶奶一定是AB型血,性格有些分裂。在生活上,奶奶照顾得无微不至,省吃俭用给他好吃好喝。可奶奶有些怪癖,从刚有记忆,便逼着狄修文每天五点起床,跑到江边去打坐,说是感受流水的呼吸,反复叮嘱他这叫“玄气”!无论寒冬还是风雨,人们总会看到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小小的孩童面对江水,甚至有人还为此报过警,说祖孙二人要跳江自杀。
狄修文六岁时,该上学了。可奶奶偏偏将家从县城搬到了乡下。他孩童心性,不明白县城与乡下教学质量的差别,认为到了乡下可以摆脱那条可恶的江,不用每天去打坐感受水流的呼吸了来积聚“玄气”了。
无奈,事与愿违,乡下老宅里有一口古井,井水甘甜却难以掩盖狄修文幼小心灵的苦涩。因为,奶奶每天准时5点将他从酣梦中拖起,逼他坐到井口特质的木架子上,感受井水呼吸与流动,用井水来积聚“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