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谜一样的梦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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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间一声清历的声音顿时碾压全场,“我相信他!”
男孩子很瘦,年龄不大,估计八、九岁的样子,面庞的轮廓透露着一股饱受风霜的坚毅。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破烂衣裳,很不合身,越发显的短小。
他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个啼哭的瘦小婴儿,怀中的婴孩本无衣裤,只得用他身上的那块破布层层裹住,瞬时间两人就像同体了一般,小男孩不停地,颇具有韵律的晃动着身子,还不断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后背,一遍又一遍轻声温语的说,“哦哦哦,哦哦哦,宝宝乖,宝宝乖,宝宝睡觉觉。”
不知为何,妤锦的眼眶忽然湿了,大滴的泪珠止不住的掉了下来,舜华伸手抚慰,泪水登时打湿了舜华皎洁的手背。
“这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吗?”
小男孩怀着空洞与绝望的眼神,呆滞的摇了摇头,“宝宝?宝宝……她不能去乱葬岗睡觉,他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她。”
不知道这些眼泪是自己的真实情绪还是别样的情怀。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小村里,目睹了民间生活后,特别是在这个灾荒之年,触发了妤锦许许多多的感慨。这些个一个个弱小而又温暖的怀抱是在是太珍贵了。
转眼看了看围挡在路前的这些难民,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害怕,害怕又有所期待。
“这样吧,我在你们这里住上几天,切身体会了后,更好作些打算。”
村民们呆怔几许,周围安静了起来。这一片安静,似乎将时间凝结成一座宝塔。
“舜华,你们走吧,我留在这里。”
妤锦松开了手,再叠上去拍了拍,“放心吧。”
舜华一把搂住了妤锦,在耳畔轻声说道:“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不行,你回锦绣阁,我不想你跟着吃苦……”还未等妤锦说完,舜华又坚定的重复一遍道:“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妤锦欲言又止,就算是默许了她。
舜华用手小心的擦去妤锦脸上的泪痕,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心若向阳,便无畏悲伤。”
欲要下车,又被难民拦住,连说抱歉,只道:“快走,记得这里以及那八荒的难民。”
“是啊,是啊,是啊。公子就快走吧。”
“哎呀呀,这公子是个好心人,怎么说……我们相信你。”
“我们等你,天下的灾民等你。”
“对对对。”
天下的灾民……难道没有人来管?妤锦摇了摇头,“天色已晚,我今天就不走了,暂且在这儿留宿一晚。”刚下车,一阵清凉的黄沙卷风掠夺而过,妤锦只顾得挡在了舜华前边,眼里却进了些沙子,于是红了眼,眼眶里也不禁滚落下几滴泪珠。
男孩拿出一块小布,递给妤锦,露出一个俊朗的笑容,笑着说道:“它会吸干吸干你的泪水,这样就不会一直伤心的掉眼泪了。”妤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接下破布,摸了摸男孩的头。“谢谢”。
妤锦等一干人马停驻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庄里。
一个粗糙的破碗,边上的花纹已经被磨损的看不出那表的是什么,边缘的碗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缺口。
满满的一碗树皮汤,里面还掺杂着细细粒粒的黄沙,除了一些树皮,什么也没有。
简单的树皮煲在汤里,散发出的味道是一股土草的味道,男孩递过一双临时用树枝撇成的筷子,妤锦接过,没有犹豫,拿上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村民们见妤锦不忌讳什么便开心的露出笑容,由此开始和妤锦渐渐拉近距离。
舜华见此,也随了去,月儿低下头,犹豫着往嘴里扒了一口,嘴巴苦得慌,还有黄土的味道,感觉不是食物,更像是异物堵着嗓子,咽不下去,只机械的咀嚼着。
想要作呕却不能的表情,含着眼泪牵强的吃着这碗白水煮树皮。
吃几口又歇歇,歇歇又吃几口,实在忍不住偶尔轻轻的蒙着嘴巴作呕几声。男孩眼巴巴的望着月儿,她每张嘴吃一口,男孩也要轻轻的将嘴巴张开,似乎是在教月儿如何吃饭一样,见她艰难的咽下去,就会开心的眯起眼睛。
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突然看到一个细长的东西,挑出来,竟然是一条小小的蚯蚓。
月儿的眼睛瞪得圆大,男孩见此快乐的喊道,“喔喔喔,姐姐吃到‘地龙’咯,姐姐吃到‘地龙’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吃到那所谓的“地龙”应该是很幸运的了。
在这样夜里,竟是那般的诱人。月儿用筷子夹着“地龙”给男孩送过去,说:“你吃吧。”
男孩顿时兴奋的眨巴着眼睛,毫不犹豫的嚼了起来,嚼细后吐到婴儿的嘴巴里,然后舔着嘴巴享受着“地龙”最后的味道。
见此,月儿痛苦的看着自己留得半碗的清水煮树皮,搅了搅,现在怎么说也吃不下去了。“我吃饱了。”男孩微微愣了一下,看了眼月儿手上未吃完的清水树皮,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好久,才主动伸出手来接过。
呵呵一笑,对着怀里的婴儿说道:“宝宝,我们又有吃的了。”
“宝宝,今天你终于可以饱饱的睡上一觉了。”男孩的眼睛很亮,就像是夜空中不停闪烁的星星。
鼻子突然发酸,月儿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却始终忍着、控制着。快速的说了声抱歉,起身跑了出去。
月色凄凉,好在有篝火相伴。舜华将身体紧紧的靠在妤锦的身上,蜷缩着,小小的。
妤锦望向京城,或许此刻,京城现在还是灯火通明,春花楼里大有人买醉,丝竹弦乐,酒池肉林。
永夜的辉煌背后影藏着一批苦寒不生的瘦弱群体。
饥荒之极,流而为盗,可知在这一方面有不甘饿死、铤而走险的人,就像今天遇到的那个乞丐。
而在另一方面也有不能饿死、足有诲盗的物资积蓄者。
假使政治是修明的,那么挹彼注此,损有余一补不足,尽可以用人力来和天灾抗衡,然而却是“有司束于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
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无论是饥荒或盗贼,事实上都是政治所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