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山深牢 3(2/2)
她扫了许清浊一眼,道:“有人曾登上南迦巴瓦峰,在峰顶眺望月亮,大小却也没不同的。可见月亮离我们很远很远。”许清浊心道:“什么南迦巴瓦峰,定是西藏的一座高峰了。”
许清浊奇道:“谁没事爬山去望月亮?”风倦月道:“自然是大牦牛了,他上山替我义父寻找雪莲,我顺便托他帮我瞧一瞧月亮。”许清浊道:“啊,原来是云大伯。”
风倦月道:“月亮离咱们很远,才显得小罢了,它本身一定大得很,说不准比大地还大些。你离它近了,它光是压下来,就能压死一万个你,你还说它小巧玲珑?”
许清浊暗想:“天地方能相提并论,日月难占天一角,怎会比大地还大?不过传闻月亮上有月宫,住着嫦娥,月亮至少也有花苑那么大吧?真要盖在我头顶,我确实抗衡不了。”当下点头道:“嗯,你这招果然很有道理。”
风倦月轻声道:“我是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创招。”说着远眺羊群,捡起羊铲子,轻轻走了过去。许清浊跟上道:“风姑娘,咱们不比了么?”风倦月道:“我打够了,你就会一套拳法,多打有什么意思?”
许清浊讪笑道:“只怪我来西藏之前,没多学几种拳法。”风倦月不睬他,自顾自挥着羊铲子,再次赶着牛羊往前走去,寻找新的好草地。许清浊偷望她的脸色,知她实已心满意足。
昨日的间隙烟消云散,许清浊与她聊天比武,心中欢快无比。放牧过了正午,风倦月拿出早上剩下的食物,与他分吃了,举目一望日头,又叫他席地而坐,替他护法镇劲。
午后赶着羊群返回,风倦月话少了很多,几乎一声没吭。但许清浊偶尔逗她说话,即便听不到回应,也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乱讲一通,不时偷眼望她几眼,只觉越瞧越美。
黄昏时回了石屋,风倦月把牛羊赶进羊圈,踏上二楼。许清浊以手枕头,躺在床上,忽地听到一阵哗哗水声,心想:“她在楼上洗澡么?”胡思乱想一阵,脸红不止,猛地倦意上涌,和着一脑子的杂念睡了。
他内功受损后,体质较以前要弱不少,白天陪风倦月练拳,当时还不觉得。回到屋子里,疲倦自然而然袭来,一挨床板,便无法离身。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丹田淌过一股暖流,全身轻飘飘的,如处云端。
他甚觉安宁,连睡梦中也都是美景,白云青草,雪山明湖,似在辽东,似在蒙古,似在藏边,似在天堂。便恨不得永远呆在这仙境般的地方,忽地一惊,眼前浮现出花如何、舒云天、毒灵子、马祥麟等人的面孔。
他心道:“我还有未尽之事,未报之仇,怎可贪图安乐?”这么一想,从梦里醒来,揉眼坐起,望向厅窗,窗外一片漆黑。他恍然大悟:“啊,我一觉睡到深夜了。刚才浑身舒适,定是风姑娘替我平复乱劲。”
风倦月不爱言语,若见他睡着,乐得不唤醒他,替他护法完了便去,也省得多话。许清浊对这一点早有领教,与她心照不宣,从不提起。不过他这时睡足了觉,精神大好,虽是夜里,却很想活动一番。
踱到窗边,吹着夜风,一阵清爽,只见很远处的草地上,似有什么不对劲。借着月光,定睛一瞧,才发觉是个坐着的人影。许清浊心道:“是谁?”好奇之下,披上皮袄,推门而出,向那人影走去。
走到半路,那人轮廓依稀可辨,许清浊暗想:“啊,是风姑娘,她坐在外面干什么?”转瞬之间,又想道:“多半是替我护法之后,睡不着,也像我一样,想出来走走。她为什么坐着,走累了么?”
悄悄走近一些,看见风倦月怀抱双膝,仰头望着夜空。许清浊顺着她目光看去,天上繁星点点,更挂着半轮残月,本身就形如弓弦,尚给暗云遮去了一半,显得愈发虚弱,但光芒如乳,不掩明色。
许清浊极少在夜里注目天空,偶然仰望,视线竟挪不开了,暗暗称赞:“原来旷野之上,星空如此美丽。”忽地想起风倦月白天说过的话,好奇不已:“群星小如针尖,其实与月亮一样,离近了也都很大么?”
许清浊心中一动,迈开步伐,走到风倦月身后,只觉她身子轻颤,似乎觉察到自己接近,却仍没有回头。许清浊壮着胆子,在她身畔坐下,想一问出方才所思之题,可一见她的侧颜,话到嘴边便打住了。
原来风倦月目不转睛,痴痴地盯着那半轮残月。许清浊不敢打扰她,莫名记起了嫦娥奔月的神话,暗想:“风姑娘这模样,倒像是嫦娥附身,恨不得要飞上广寒宫一般。可那种空寂寒冷之地,有什么好?”
他想了一阵,颇觉无聊,忽然一个念头跳了出来,身子悄悄朝风倦月挪去。半晌,他越靠越近,好奇中夹着一丝顽皮,要吓一吓对方,不知这少女惊慌失措间,是否会露出羞涩。
可是都快肩碰肩了,他也未觉风倦月有丝毫动静,一时间,玩闹的兴味大减,心中更想:“她、她是在默许我这么做吗?”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
许清浊脸上一红,偷眼再望风倦月,忽地怔住了。这少女并没有多余的言语动作,只是出神地望着星空。他呆了一呆,颇有些失落:“我坐在她身边,却靠不近她的内心。”
又想:“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哎,云大伯说,人各有志。风姑娘平日一副慵懒的样子,不与人多言,似乎什么都不关心。可她一定也有在乎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云大伯也不知道。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