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事起之有因.轩辕神剑中.船行运河上.祸起旋踵间(2/2)
嘉庆皇帝见他们这幅模样,心中也悲,心想:自己得有天下,天命所归亦是天命所援,不关其它,本想励精图志,谁想天生佞臣,让他祸乱朝纲,大有谋逆之嫌,而且还是自己至亲之人,自己虽有时念他是皇叔,不忍下手;而他却以自己为可欺,从来不念亲情,一心要谋逆反上,自己一而忍,再而三,又岂能一直隐忍下去?和硕亲王一向对摄政王多铎不满,今日见皇帝有难言之隐,便谏言道:“皇上仁慈,忠孝仁义布于天下,然而有人却对皇上不利,处处有谋逆之心,皇上圣明不可不察?不可不防?不可不防患于未燃,否则祖宗基业一旦易手他手,天下难免倒悬,百姓涂炭!”余下三位顾命大臣一向以这和硕亲王舒尔哈齐马首是瞻,所以均不言语。嘉庆皇帝叹了口气道:“朕岂有不知,只是心有不忍,每每读史书到玄武门之变,手足相残,推刃及气,为后世贻讥千古,朕便心之不忍,心想为了天下有人竟可以如此,可见人心至恶非是良善,既使得有天下,也是心之难安!所以朕对多铎皇帝时时不肯伤及亲情……”这时肃亲王和顺则不以为然,谏言道:“自古得天下者莫不杀人千万,皇帝过于仁慈,未必好事,如果奸邪之人得有天下,那么便是所有天下人的梦魇,所以皇上要当机立断,否则必受其害!”军机大臣匡世衡和庆亲王端敏也深以为是。嘉庆皇帝知道时机未到,不可锋芒过露,否则为摄政王先知先觉,那么便会反受其害,非但除奸不成,反而祸及己身,所以他只有似是而非说道:“朕知道了,你们可以退下了。”和硕亲王又道:“皇上,你缘何罢黜卢照林九门提督之职,反而让那心术不正的傅传书任职,实为不智之举啊!”嘉庆皇帝听他如此说,也不便明言,因为他如果不答应那么摄政王未始不会没有办法,那样一来自己防他之心便会让他觉察,所以反为不智,自己允他任傅传书为九门提督,看似京中大权向这摄政王一方倾斜,实则是以退为进,这样一来可以消除他的防备之心,二来可以静观这傅传书所作所为,总有把柄可抓,将来还不是拔乱反正,一招定罪,将他们统同一网打尽。
嘉庆皇帝见他们走后,心中似乎尤有忧闷,走出乾清宫,只见日已近晚,因为冬日日长便短,早早地可见天空的星星。他见天空中天煞孤星时暗时明,游离于其它星辰之外,孤冷而傲岸,又似天外一颗流星,在茫茫天宇游弋,仿佛流浪的孤儿一生悲苦!一生都在忧患中,不知何年何月是归宿!
清心格格看着海查布,只见他不喜不悲,好像对世事再无关心,对她也不似先前相敬如宾,时光岁月磨去了棱角,磨去了少年的英雄梦!他知道清心虽人在将军府,可是心却执念着袁承天,也许那袁承天才是她的一生所爱,自己只是陪衬,仿佛无关紧要!他心中有隐痛,却又说不出口,只有默默一个人承受。
灯烛闪烁,清心见海查布走后,心中不似轻松,反而忧愁,竟是五味杂陈,不一而足,说不上的痛楚,一种相思两处苦!她将衣袖褪下,只见玉臂上犹有那颗守宫砂,为了袁大哥,她宁可孤身受苦,一生所爱,虽不可得,但是还要保存几分!想起昔日之生死离别,不由蛾眉微动,又自泪如雨下,禁不住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仿佛又响起: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外面传来梆鼓之声,又听有个嘶哑的更夫声音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门窗紧闭,以防盗贼……那橐橐地脚步声在雪后的京城天街上走去,深沉之中又自蕴含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皆是悲哀!放眼天下再无一人是喜欢!
次日有丐帮中人自摄政王府出来,随同海查布一同南来,携助其共同缉拿袁门乱党,这下正中海查布下怀。临行之时,犹见那清心格格忧愁丛生,似乎有万千言语欲说还休。海查布见这情形索性一并带她同往杭州,因为这样他也可以放心大胆行事,不为外物所扰,因为他明白这位清心格格并非清心寡欲,心中依旧念着袁承天,如果她留在京中,袁承天岂不得了便宜,他们两相见面只怕谁也挡不住,索性自己带她走路,这样才可以免去心中所虑。清心知他所想,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如果自己一意留下,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仿佛和袁大哥犹有瓜葛,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如随他南行,也好散散心,将郁结在心中的愁苦消散消散!海查布见清心并未忤逆其意,心下也是甚喜,便带同丐帮一众同去杭州。此行摄政王之所以派丐帮同行,自有他的考虑,因为他也知道杭州也有丐帮分舵,所以让他们前往,大有牵制袁门之意,自己可以安心在京都按部就班行事,不为外物所扰,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宏图大业!
船行运河,风景萧条,因为已是深冬,所以显得萧索,两岸乡下更是人烟稀少,因为年景不好,更兼摄政王下令增收民间的赋税,所以景象萧条在所难免,没有昔年的繁华。海查布伫立大船船头,显得心事重重,因为他于这次之行殊无多大把握,因为他处事之能未必能够,还好有丐帮同行,其间有丐帮帮主秦于卫,还有四位执法长老,他们是执法长老陈元龙、传功长老戴复古、护法长老彭长春、律法长老陆进元。有他们这几位佐助,还怕不马到成功?当然这也是摄政王远见之处,否则以这海查布一人单枪匹马,只怕一到杭州还有危险,既使杭州有驻城兵马,只怕也是无用,要知道袁门中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武功不凡,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有时江湖上的事自有江湖对待,有司衙门只怕有时未必能够,所以摄政王多铎还是棋高一招,要丐帮和袁门相杀,这样便可以减少官军死亡,于己大有好处,可以减少以后的危胁。因为他知道丐帮未必上下同心,帮中还有弟子和长老心怀反清复明之心,只是隐藏于心,不与人知而已;今次让他们和袁门成仇,既使想要做忤逆之事也是不成,因为他们杀害袁门弟子,等同于与反清帮派为敌,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以后丐帮唯有与朝廷为伍,否则他们便无立锥之地!如果前代丐帮帮主袁枚泉下有知,难以瞑目,不想先前好生兴旺的一个偌大丐帮,而且江河日下,日趋式微,为江湖正道人士所不齿,从先前的反清复明,驱除鞑虏的帮派沦落为依附于朝廷的鹰犬,实在太过不堪了,真是让人扼腕长叹!
清清格格人在船上,殊无欢颜,心中只是念着一人,想要忘却都又不能,不在眼前却在心上,正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总是让人牵肠挂肚,有苦说不出。海查布只顾行船,似乎对清心不再执念在心,似乎在他看来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在乎她,人家都是冷冰冰的让人如坠冰窖,彻骨寒心,所以他也心灰意冷不再刻意去找清心说话。
运河的河水扑打船头,叮咚作响,因为天寒地冷所以天空边灰蒙蒙的,远处的乡下屋舍也显得渺渺茫茫显得可有可无,因为天冷乡下的农人便少有出来,所以市井也显得萧条,只见枯黄的树叶在灰蒙蒙的天底下孤零零地挂着,无依无靠,显得孤寂冷寞!清心的心也沉了下去,觉得此行杭州似乎有着不可预知的命运,心中忧愁苦多。运河上起风了,木桨划动冰冷的河水,划动清心心中的涟漪,因为这运河的桨声,所以深夜难奈,只有一个在夜色中看这运河上下,物景别有一种冷入人心的萧索,久久难以抿灭。这时一个声音道:“格格,夜深了,你还去去舱中休息?”清心格格见说话的是她当初嫁入将军府随身所带的小丫鬟,名字叫着“小微”,是清心格格在和硕亲王府时的贴身丫头,对清心很是忠心,因而二人息息相通,无话不谈,透着骨肉至亲的感情。
小微从来知道清心格格心中依旧念着袁承天,从来都没有忘怀,有时候想念是一辈子的事,从来不可忘却,此中缘由只有身经其历的人才会感同身受!清心格格长叹一声,叹息之中满含着无尽的幽怨,知道这一生之命运不可更改,只有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她亦知袁大哥心中多苦,可是上天操控世上人的命运,世人仿佛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任其自然。一种相思,两处悲痛,看天地之不仁,人心从来都不古,透着阴冷,仿佛天下有情人从来没有终成眷顾,只有游离于命运之外,谁可逃脱,谁可自由?
小微见夜冷,黑暗中的运河显得格外的阴冷,亦如此时清心格格的心境。小微见这位清心格格不为所动,怕她夜中生凉着了风寒,便自去舱下拿了一件厚衣服披在她身上。清心格格见小微这样关心自己,心下感动,说道:“小微,不知为什么有种想哭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做事太傻,如果当初……”小微知道这位清心格格要说什么,便道:“格格你不要多想了,这些都是天命所定,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所以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她潜识是要她认命,不再与命运抗争。可是清心的心中实在不甘心,因为她从来不笃信什么天意,更加不理解汉人的那种世俗之礼教——什么从一而终的教化,更加痛恨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迂腐说辞,这些非但固化人心,而且害人不浅,所以在她的认知中是痛恨汉人这种说词教化,人人被罗织其中,不得反抗,便是袁承天也不能逃离,依旧念着什么故国之情,还想着反清复明的大业,只是他不知道也许这只是镜花水月,空梦一晌;可是袁大哥还在踏月喝天,于壮志长啸声中为理想而努力,从不懈怠,也许在他内心最深处是民族大义,亦是一种为国情怀,也许在他看来:汉人不懦弱!
忽然运河之上的一只木船中有人歌声:“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候?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清心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因为她知道这是袁督师袁崇焕所写的“边中送别”诗,蕴含其人壮志未酬,有时不得杀敌报国,所以有愧于心!这时有人吟诵此诗,必有有因,心中不由一动,接着惊觉,心想:有人吟这诗,必是与袁门有瓜葛,甚至是袁门中人也未可知?正在此时海查布蹬蹬从舱中走上甲板,从一名兵士手中夺过一把长弓,搭箭而上,嗖地一箭射去,夜空中只听那木船上的桅杆中箭,叮地一声响亮。海查布见未射中人,不觉心中愤怒,喝道:“兀那船上贼子,敢么鬼鬼崇崇,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因为这木船已跟随许久,今次眼见得离杭州不远,所以海查布心中怀疑这木船上的人似是袁门中人,所以非但射箭,还要斥喝。
那木船忽地张起灯球火把,竟将运河河面照个通明,与海查布所在官船不相上下。此时丐帮帮主秦于卫和四大长老也齐聚大船甲板之上。只见这木船上船头立着一位中年汉子,神情透着不屑,因为他们已侦得这官船之上的人物,所以心底里便看不起这丐帮一众众人,觉得他们身为汉人,却心甘情愿为侵我河山的鞑虏卖命,实为不堪之举,所以内心便瞧之不起。海查布见他这神情,心中更怒,心想:不知死活的反贼,还敢在此仵逆反上。这时秦于卫越众而出,抱拳为礼道:“在下添为丐帮帮主,不知阁下是道上的那路人马,请道个万?”那中年汉子哈哈笑道:“不说不明,原来阁下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丐帮?只是奇哉怪也?我听闻丐帮一向嫉恶如仇,有袁枚袁老帮主的时候可说义气千秋,是个急公好义的人物!而且从不与有司衙门来往,只是今日怎么秦帮主和官家在一起?让人莫名其妙?”
秦于卫听他话里话外透着讥讽,心想:好小子,你说这话明明瞧我丐帮不起,只是现在自己不能发作,只有忍一忍,否则有失帮主的风范?
海查布一向身在将军府,可说锦衣玉食,对于江湖上这些朝廷乱党觉得宁可错一万,决不放走一人,尤其对袁门犹为痛恨,因为他们的少主袁承天与清心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他更加痛恨,所以今次江南之行务必将其杭州这个重要的分舵头脑一网打尽,决不容情;一半是为了朝廷,另外也是为了削弱日益做大的袁门,更是做给清心看,要她看看是他袁承天厉害,还是我海查布更胜一筹。清心岂又不知他心中打的主意,有时她想他们两个人如果可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只可惜这也只有想想,至于实在情形只怕他们也只有不死不休,纵使袁承天处处容让于他,只怕海查布未必会领他这份情,因为在他认知中满洲人的身份地位是高于汉人,是为天之骄子,世上之人只有屈从的份,那有反抗的理由?他和他阿玛多隆阿将军一样的想法:对于那些想着反清复明的江湖帮派从来只有格杀勿论,不必心存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俱怕,收敛忤逆之心,不臣之举,否则天下大乱,以之于将来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海查布心中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得其便,无由施使,只有心中想想;今次得了皇帝诏旨,终于可以自己独当一面,要大施拳脚,也好让朝中的官员对自己刮目相看,不要以为我——海查布只是个贵胄子弟,一无所能,也让阿玛多隆阿脸上有光,显耀人前,不落人后,只怕和硕亲王舒尔哈齐也要心中欢喜!他想得挺好,对自己的本领也很看重,以为除了皇帝的才能,再就是自己了,因为他是将军的阿哥又是为额驸,人前人后威风的紧,别人量也不敢小觑于自己。这是他想当然的想法,只是他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此一山高;他的所谓宏图大业其实只是纸上谈兵,并未实战,所以做不的真;而袁承天则恰恰相反,久经江湖风波,于忧患之中磨炼心智,武功有成,知道世上大义,有所为,有所不为,懂得进退取舍,又岂是他海查布可以相提并论的,只是海查布自命不凡,以为袁承天不过江湖草莽汉子,又有什么可以自傲的地方,怎如他出身将军府,身世显赫,可说天之骄子,一生顺风顺水,没有忧患,有的是世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别人富贵险中求,他是伸手既来,挥之既去,可说是随心所愿,让别人羡慕不已!
海查布又搭弓射箭,这下又射中那中年汉子所在大木船上的一面迎风招展的日月旗。船上官兵见海查布竟将那日月旗射穿,不由得轰然喝彩,称赞他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海查布听了很是受用,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忽然那中年汉子斥道:“今夜何某让他们一起下馄饨。”海查布不明所以。秦于卫心下明白,这是江湖黑话,要捣翻船只,要他们全下水。他心中不由一惊,因为这船上众人都是不会水性,只有他和四位长老略通水性,既使船翻也无大碍,至于海查布他们便难说的很了,想到此处便命船上几名水手下船,潜入船下以防对方有人钻穿船底,那样可就糟糕之极,莫要未到杭州便折戟于此,自己这位丐帮帮主非但颜面无光,更加难以向摄政王和多隆阿将年交代,所以种种原由自己也不可以在此出现闪失,否则只怕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