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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凶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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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许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像我这么奇怪的人,而且以后也绝不会遇到。

男人在犹豫,他还是难以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的条件有些讲不通。”

“我曾经也有过一段感情,但那个人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也拿自己的身体去换钱给我,现在我有钱了,却失去了她,所以就当我在赎罪吧。”

我说得很动情,男人似乎有些相信了。

末了,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要是我们拿了钱却没达到你的条件呢?”

“呵呵,有些约定只是笔良心账,谁又能说得清呢。”

“那还等什么,走呗,你最好别耍花样我告诉你老头。”

男人动心了。

从豁口里出来,天依旧那么黑,雨意渐浓。

我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着,男人和女孩默不作声跟在我身后。

拐过一条小径,从正堂的门厅里进去,要穿过一条幽深的走廊,才能到我要去的地方。

在走廊的入口,两个人踟蹰了起来。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走廊,即使在白天都会觉得阴森,更何况是漆黑的夜里。

在这个时候还想要进去的人,不是怀着巨大的欲望,便一定怀着巨大的悲哀。

“还走吗?”我问两人。

女孩不说话,男人也感觉有些焦燥。

“你走前面。”男人拿什么东西戳了我一下。

等我走过五米左右,两个人才跟了上来。

在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两个人打亮了手电。

单调的白光从的身后射来,在前面狭长的楼道里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走廊的尽头有一小段楼梯,通往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不是车库,而是比地上更窄更长更黑的通道,通道两边排布着没有窗的房间,就像以前人家的地下室。

通道的另一端是被封死的。

走在这样的通道里,你会感觉压抑、恐惧、窒息。

跟在我身后的两个人脚步越来越凌乱。

突然,男人喊了一句,“别拉我衣服。”

“我没拉~”女人像是很冤屈,但听得出来她在颤抖。

“你不是喜欢这种感觉吗?现在怎么成了这怂样。”

“因为我也觉得有人在拉我衣服。”女孩带着哭腔。

空气瞬间凝滞了。

这感觉……

就对了。

男人依旧凶狠,但中气不足。

“老家伙,到了吗?。”

“到了。”

我往前又走了几步,推开通道中段的一扇门。

没错,这里有一扇门。

那场大火并没有波及到地下一层。

不仅这一间,地下所有的房子都有房门。

有的紧闭,有的虚掩。

但不论哪一种,都会让你对门的背后充满恐惧。

“啊呜”我推开门。

衰败的木门发出颓废的声音。

一只肉烂烂的老鼠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向着男人和女孩的方向窜去。

“啊~”女孩大叫着跺脚。

我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不是女孩的叫声,而是老鼠的眼睛。

那圆丢丢贼兮兮的眼睛,居然瞪了我一下,眼睛里射出一道凶光。

眼睛,该死的眼睛。

房子里有一股浓烈的霉味,夹杂着一股热腾腾臭哄哄的味道。

跟在我身后的两个人有些受不了这味道。

女孩干呕了几声。

男人一边拿手电扫视房间,一边骂着。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就是……”女孩也极没有耐性。

“老家伙,你的钱呢?”男人看着空空的房间问道。

“在这。”我站到墙角佝下腰,拉起了地上的木板,那下面有个暗室。

男人拿手电往下扰了扰,他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你先下去”男人又从后面戳了我一下。

我顺着搭在洞口的木梯爬了下去。

没多久女孩下来了。

男人最后一个下来。

“我靠,这是什么味道?”

男人捂住了鼻子。

女孩也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看,我没骗你吧。”我感到男人又要发作,赶紧解释。

男人拿手电往里一照,瞬间安静了。

他看到了钱。

一大箱钱。

码在一只大旅行箱里。

箱子是打开的,整整一箱的百元钞,有很多还散落在地上。

“我靠,真的假的?”

男人和女孩几乎同时蹦到了箱子跟前。

也许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现金。

人的贪婪就这么现实。

前一秒还在因为恐惧惶恐不安,后一秒就兴奋的忘乎所以。

甚至忘了一个我的存在。

我轻轻爬上了台阶,静静地看着两个高兴过头的人。

男人抱着箱子在往里翻,像是想把箱子挖通,从里面翻出更多的钱来。

女孩已经开始揽起地上散落的钞票。

“咦,这是什么?”

女孩翻到了什么东西,但似乎没有看清。

男人停止了动作,把手电光聚在了女孩手里。

“啊!”

女孩一声尖叫,手电筒掉到了地上。

他们终于看清了,捏在女孩手里那一把钞票中,有一只干瘪发黑的人手。

指端那五根尖长的指甲鲜红欲滴。

“嘿嘿”我轻声笑了。

“嘿嘿嘿”我又笑了。

男人惊慌失措地捡起地上的手电,向我照了过来。

“啊!”

女孩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尖叫。

她的声音竟是如此性感,如此动人。

“鬼啊~”

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卡出来的。

“你……你是谁?”男人哆哆嗦嗦地问。

“我?我不就是索命的鬼吗?”我咯咯的笑。

“老……老头,咱不玩了好不好。你把面具取了吧”男人在讨饶。

“你过来取啊~”我说。

男人不说话了,我听到了牙齿打架的声音。

因为

根本就没有面具。

有什么面具会把人的脸变小,

会把人的鼻子拉成两个窟窿,

会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变成一团发面一样红兮兮的肉,

会把嘴唇变成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你,你是人是鬼?”,男人突然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在流哈喇子。

我猜是极度的兴奋和惊恐勾起了他的毒瘾。

“我当然是人了,但……”

“人有时候比鬼更可怕”我的声音低沉地让自己都害怕。

“你……您……这是怎么了?怎么……”

“怎么这副怂样是不是,嘿嘿。”

“不……不是那个意思……”

“是与不是并没有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

确实如此,痛苦和折磨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肉体也好,灵魂也罢,再多的伤都只痛一次。

痛着痛着也就不痛了。

“三年前这里的那场大火……”

“哦,原来您这伤是那场大火烧的。”女孩有些讨好的多嘴。

“不,那场火,是我放的。”

男人谄媚地随声附和,“烧得好,烧得好,这里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死这些王蛋。”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马上禁声。

一个人的好,或者不好,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又岂止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

“你,我,你,能不能,……我们,我们不要了。”女孩哆嗦了几下。

“不要什么啊?”

“钱,钱我们不要了,求求你让开好吗?”我猜他们正盯着我身后的洞口——这间房子唯一出口。

“这个游戏不好玩吗?”我重重拉上了盖板。

“嘭”要板发出响亮的声音,我猜此刻他们的心会猛然一沉。

我顺手捏开了灯。

一盏深红色的灯,照相馆暗房里用的那种。

就在他们的头顶。

灯亮的一瞬间,女孩紧紧抱住了男人。

和我想象中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妖艳女孩,相貌猥琐的中年男人。

是什么让这样看起来并不相称的两个人,走到一起的呢?

金钱?欲望?还是别的什么?

郎才女貌,竹马青梅难道不好?

谁知道呢。

男人留着个很拉风的发型,长着横肉的脸上天生带着些坏相,但此时看起来有些走样。

他穿着件黑色短袖,胳膊上密布的青色纹身十分扎眼,一直延伸到了袖口里面。

女孩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已经把妆给弄花了,先前诡异的獠牙早已不见,只是眼睛里那两只深色美瞳还有些惨人。

“都别紧张了,可以放松一下,或者随便坐。嘿嘿。”我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

两个人却又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我有这么吓人么?”我咆哮道。

女孩被吓得不清,身子一软靠在了身后盖着东西的塑料布上。

塑料布缓缓滑到了地上,露出了盖在下面赤裸的女尸。

女孩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像被扎了一样向后跳开。

尸体已经放了有些日子了,我本打算看着她慢慢腐烂,没想到几天时间没来已面目全非。

“该死的老鼠,又来偷吃。”我嫌弃的说道。

啮齿类动物就像是黑暗的宠物,怎么都躲不开。

“大侠,英雄,我们无怨无仇,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保证,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告诉第二个人,我保证……”

男人突然给我跪下了,声泪俱下,他很激动。

“她不就是第二个人吗?”

我看着瘫在地上的女孩。

“所以,人的承诺一点都不可信,呵呵”

想让人闭嘴,我的办法粗暴简单却最有效。

男人慌张的看向女孩,眼晴里多了一层东西。

女孩全然没有发现,缩在墙角盯着桌上的死尸瑟瑟发抖,好像生怕尸体会暴起。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你应该好好看看,这种机会可不多。”

“以后……以后,你要放过我们对吗?”男人哈巴着。

“也许吧,我还没有想好,不如我们先来玩个游戏吧。”我提高了声音。

女孩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和男人齐齐看向我。

“你看,你的手里还有武器,你可以赌一赌,用这个打死我,然后你们俩带上钱出去。”

“或者,打死你身边的女人,我放你出去。”

“我们谁都杀过了人,我也就不怕你去告我了。”我对男人说。

“可……可以不选吗?”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女孩。

“你跑题了”,我说,“曾经有个男人不选,也在这里”,我说,“我把他的眼睛掏出来了。”

“还有一个……喏,就在这里了哦。”我指了指桌上的女尸。

“我选,我选”,男人惊慌失措。

“但现在我想换位了,嘿嘿”,我说。

“你”,我指着女孩,“该你选了。”

女孩低下了头,看着不远处地上的“武器”——那其实只是一根结实的木棍。

像是从茶几上卸下来的一条腿,一端倒戳着几根杂乱的铁钉。

这原本是男人拿在手上的东西,倒不失为一件另类的武器。

我猜那会打倒我的就是这东西。

女孩慢慢的,慢慢的从地上捡起木棍。

突然,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弹了起来,举着木棍就向我冲来。

“去你妈的,老娘跟你……”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我便一脚将她踹飞,她重重摔回了原先的位置。

“怎么样,这个老头还行吧。嘿嘿。”我对自己的表现比较满意。

女孩捂着肚子,那张鬼脸变得扭曲。

落地的时候,手机从她的口袋里摔了出来。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将手机抓过去捏在手里。

用颤抖的手快速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但随即,她惶恐的看看我,又沮丧的看看男人。

“要报警吗?”我笑道,“早告诉过你们没有信号,这下信了吧。”

他们一定没考过几次试,不知道要屏蔽手机信号其实很容易。

“换人吧。”我说。

男人看着女孩,没有作声,但表情似乎不像之前那般慌乱。

他摸过木棍紧紧捏在了手里,蓄势待发。

我皱了皱眉,将左手放进了裤兜。

“啊!”男人大喝一声,从地上暴起,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

我的神经立马绷紧。

然后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他并没有扑向我。

而是一转身,向着女孩头上全力一击。

“嘣”,一声脆响,木棍断了。

女孩闷声向一旁倒了过去。

铁钉从她的脸上一直划到头皮,撕开了一条长而深的伤口。

我看了看跌落在地上的木棍,铁钉上还带着女孩的一块头皮和一缕青丝。

“啧啧啧,你真狠。”我向男人竖起了大拇指。

男人手里还捏着半截木棍,半晌,又像是很嫌弃一样把木棍重重丢在了地上。

他又跪了下来,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我按你说的做了,我也杀人了,我们一样了老哥。”

“放过我吧,我给你磕头。”

“心寒吗?”我转向女孩。

她并没有死。

她的皮肉向外翻着,血从脸上和头上汩汩地往外冒,巨大的伤口使那张脸显得更加恐怖。

身体也在本能的抽搐,只有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男人。

那是近乎致命的一击。

男人似乎被女人的眼神吓到了。

他又一次捡起了木棍……

“你要干嘛?”我问。

“还没死透,我再补一刀。”男人的眼睛开始发红。

“等等、等等”我顿了顿。

“我想采访一下你,现在,你觉得她哪儿最让你害怕。”

“眼睛,眼睛,他妈的能把老子看毛。”男人吸着鼻涕,似乎很是亢奋。

bingo!完全正确。

看来不是我有病,每个人都害怕眼睛,该死的眼睛。

“那不如我们把这祸害挖出来吧。”我怂恿男人。

“啊?”,他有些犹豫。

“我的提议不好吗”我有些失望。

“好,好,好,只是……我拿什么挖?”男人有些机械,也有些迷惘。

“手指吧,那感觉……咝,你试试。”

我不想看到一个人最后那一抹眼神。

男人如烂草包一样慢慢躺倒在地上,呼通呼通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我把小刀放回左面裤子的口袋,然后将头转向女孩。

“他死了。”我轻声说。

她向我眨了下眼睛。

“以后跟我吧。”我笑着说,“你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只要你不嫌我丑,你看,还有钱。呵呵呵~”

她的头扭了扭,似乎是想点头。

我能透过她那双空洞的美瞳下面,燃起了一把火。

是求生的欲望吗?

抑或是贪婪的欲火。

“那我们干点什么吧。”

她的腿细而长,身材匀称,比例适中。

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我再一次看了看女孩的脸。

看不出长相,但她的脸型很好。

发迹线的高低也合适。

鼻梁挺拔。

眼睛也很大。

应该是个美女吧。

女人顺从的扭动着身子迎合着我的手。

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她的动作依然透露着娴熟。

我问她,“你怕我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怕我什么呢?是我的长相吗?”

她摇头。

我想她确实不会怕。

她扮鬼吓人,不就是在找这感觉。

但她能扮的只是那张皮。

人永远扮不了,人皮里包裹的那颗心。

复杂、肮脏、多疑、善变。

不到巨大的利益面前,你永远不知道心有多脏。

不到生死攸关的选择面前,你永远不知道心有多独。

“那你爱我吗?”我问。

女孩坚毅的点头,甚至还对我挤出一丝笑意。

爱是什么?

是你在暗夜里看到的一缕曙光。

还是我在举起刀时的一念之仁。

一念,一念。

一念地狱,一念人间。

我就是那个穿行在地狱人间的孤魂野鬼。

有人害怕,有人可怜。却绝不会再有人爱。

连我这样的人你都爱,你真是个烂货。

嘿嘿,嘿嘿,哈哈哈。

女孩惶恐地看着我,像只毛毛虫一样向着墙角蠕动。

每个男人都可以骑你身上,你的每寸皮肤都浸透着别人的体液,你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别人的体臭。

而你……居然还不知廉耻的想要爱我。

“你配吗?你配吗?”

我心烦意乱。

咆哮着撕扯她的衣服,撕扯她的头发,撕扯她的**。

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

女孩已经不动了,一双空洞的眼睛更加黯淡。

解脱吧,我说。

其实你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早在你决定出卖自己的时候。

你就已经该死了。

一个连脸都不要的人,你就不该出现在有亮光的地方。

去地狱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我累了,走吧。

这儿留到明天再收拾。

否则以后的若干漫漫长夜,我怎么熬过。

我捡起地上的手,放在了桌上的胴体旁。

我俯身,抚摸她脸。

秀秀,你看,你都这样了,我依然对你不离不弃。

是不是比那些男人好多了?

是不是?嘿嘿嘿……

从暗室出来,我已一身臭汗。

幽深漆黑的过道不知哪又吹来一阵阴风。

仿佛能沁进人的每个毛孔。

我使劲地忍,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伸手不见五指,我打亮了那支手电,在幽暗的通道里前行。

背后有呜呜的风声,也或许……

不是风声。

我的脚跟突然觉得沉重。

衣角有被拽住的感觉。

我停下脚步,理了理衣衫。

是你吗?我说。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低沉的回声。

“恨我吗?恨就带我走吧。”

我们去喝孟婆汤,我们去过奈何桥,我们再堕轮回。

让胎盘把你洗净,我们竹马伴青梅,好吗?

只有风声。

那沉重的感觉也在慢慢变轻。

“婊子,你做了鬼都嫌弃我,婊子。”

我想流泪,却只有悲愤。

走吧。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我的命。

我继续前行。门外已是大雨滂沱。

(第一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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