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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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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去厨房,厨房很大,林芷跟在身后。

“你现在也学了做饭,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学的。”赵雪打趣。

“学点皮毛而已,给生活找点乐趣。”她低头淘米。

“你就是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透。”赵雪打开冰箱,取出西红柿和黄瓜。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过比现在的小岚小一岁,那时候你就很聪明。”她陷入回忆,手上动作依然没停。

那时候她回到西城,本来以为她对她会没有好脸色,没想到她一直很尊敬她,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她将她与林岚一样,看做亲生,就这样,两个相差十三岁的人,做了十二年的母女。

她拍着黄瓜,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春天,她唇张齿合的对她说,小妈,我这个想法,是对的吧。

那时候,她就见识了她的聪慧。

也许是来源于骨子里的基因,又或者,她自小不同于常人的经历。

她感谢她,解了她困顿痛苦的心,也拯救了一度自闭的林岚。

十四岁的她就像一束阳光,照亮了她那时的生活。

拍黄瓜声掩盖了她的抽泣,身后的林芷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谁又比谁,过的好呢。

三个人吃了一顿粗茶淡饭,各自上楼回房。

赵雪和林岚住二楼,林芷住三楼。

这是她从有记忆以来,就住的卧室。六岁离开,十三岁回来,十八岁再离开,然后偶尔回来。

墨绿色的陈设,象征生命最兴盛的力量,是她深爱的,充满希望的颜色。

她在人生的一路荆棘丛生里,挫折里,顽强生长,像极了一株不断攀爬的凌霄,在枝头开出灿烂的花。

耀眼而灿烂。

千里江山,入夜寂静。

白色兰花在楼下盛开,红色玫瑰在楼下娇艳。

沈珏同样躺在自己墨绿色的床上,左手中指一枚金色蛇戒,硕大的祖母绿在头顶反射着天花板上的柔和光线。

令人沉醉,就像照片上这个人。

他伸手摸摸七七的头,它摆着尾巴,小六继续昏睡,许是它年纪大了,近来总是多眠,不像七七般精力充沛,还好医生说它没什么事儿。

江离又开了新书。

然而只写了一个标题:十年以城。

加上一千四百字的楔子,就没了

床头是林芷的照片。

他起身,打开保险柜最上层,里面放着一台旧手机,一个旧钱包。他看了一眼,苦涩一笑,又锁上了。

也许再也不会打开了,但是也不想扔掉。

他想起几年前,顾青山说,她不肯见任何人,说只想隐匿,不想惹事生非,我很抱歉。

他淡淡的回了句没关系,其实心沉进了谷底。

他在心里思索。

人生之路,唯一的挫折,可能就是爱情。

当然,他的爱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这一次不是莫名其妙了,他要得到她。

林芷一夜无梦。

沈珏一夜难眠。

同样一夜难眠的,还有赵雪。

仿佛十五年的风雪吹过了心头,赵雪在夜里起身,发现自己的头上,又生了几根白发。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岁月催人老。

清晨的空气温热,带着温柔的风。

吹走了很多烦恼,她回头看了一眼樱桃芭蕉,玫瑰百合围绕的花园,淡然一笑。

林芷坐上林风的车。

车开到长安路,停在路边。

“小叔,葬礼我就不参加了,我下午就回南大。参加奶奶的葬礼看的是你的面子,林宏一家,不值得我给他们,任何面子。人总得为自己活着,你也该,遵从自己的本心,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他们亏欠你的。”没有表情,然后推门下车。

林风看着林芷站在人潮涌动的春风里,身影慢慢缩小,而他的眼里,滑落了一滴眼泪。

上次落泪是他站在弥留之际的母亲病床前质问她“你这一生,不觉得亏欠我们吗?”

她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亏欠?谁亏欠我呢?你们林家都亏欠我,你们谁对得起我吗,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生,到头来全都盼着我死,连林锦绣都对我恨之入骨,没有我,她早就死了,哈哈。”

她仰天大笑,苦涩的,悲伤的,无奈的,嘲笑的,歪过了头,断了呼吸。

他的眼泪夹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手机响起,来自,世安。

“我介绍两个孩子认识了,我是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的,都是我们欣赏的孩子,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他看不见对面人的脸,也能想象他此刻认真诚恳的表情。

他内心雀跃,雀跃他终于能做他自己,弥补这三十几年来,风霜雨雪交叠的,灰色人生。

红灯高挂的枝头起这个城市的装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陆白在人流稀疏的街口,拿着两杯奶茶,看着林芷一身大红色,站在他面前。

他递上一杯给她。

她接过“昨天临时买的衣服,是不是很喜庆,因为开心。”

陆白一身白色运动装,他肤色很白,五官干净立体,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猜?你千里迢迢从南城来西城,是想给我家葬礼随点礼,吃个酒?”心理学的硕士,很擅长察言观色。

“西城这么好玩,瞻仰一下我国古代的历史文化。看你穿的这么喜庆,怎么,葬礼也穿这套去?”陆白戏谑抬眉。

“物理教授瞻仰历史文化,好吧我相信你了。他也配,挫骨扬灰都不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昨天确实是穿的这套去的太平间,特意买的,应景嘛。”

她打开手机,亮起的屏幕里有一张照片,是三年前的,陆白的虚影。

“你挺狠,深仇大恨我很欣赏你”他喝了一口奶茶。

“像欣赏一个重度精神病一样?”她笑里藏刀。

“那自然是不能,你是心理学硕士,还是我叔的,自然心理健康的很。”同款笑里藏刀。

“居然还有我三年前的照片?暗恋我很久了?”百香果的酸甜在胃里打转。

静默了一分钟。

“是啊,喜欢你很久了,一直觊觎你,这不,好不容易才靠近你。”

这句话让陆白头皮一麻。

他头一歪“咱俩买票去横店?肯定能拿下最佳男女主。”

“物理教授演戏太浪费了,你这种人才应该给全世界多做贡献,人类需要你,否则你怎么都能拿下奥斯卡。这事儿我去就行,我无名小卒,无聊的很呢。”她喝了一口奶茶。

“我来听点笑话。”她放下奶茶杯,里面已经干干净净。

“关于周昆?吴馨?不过有条件,和我谈恋爱,拯救一下单身男青年?”他放下手机。

“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你这种优质男青年还需要我来拯救追你的人不得从南城排到北城,环绕地球一周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你拿我当挡箭牌,我拿你镀金?”她摸着中指的戒指。

“小陆教授是人类高质量优秀男青年,正好洗白我在南大七年的恶名,这波我不亏”

“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彼此心知肚明。相互欣赏,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不是挡箭牌,也不用洗白恶名。话说奶茶挺好喝,我再买两杯。你要是在意这些,怕是早就洗白自己了,是你自己毫不在意,觉得怎么都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又或者,你不屑于活在别人嘴里。因为他们对你,无关紧要。毕竟当年,你那样雷霆手段解决问题,我不信你没有这个实力。又换言之,以你现在更上一层楼的实力,别人嘴里的你,他们配吗?我这样说,你会打我吗?”混不吝的表情,与学历和成就毫无关联,却眉间眼角,全是一个教授该有的,智商逻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不会觉得以陆白的段位,会至于拿大一的那件事儿讽刺她,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有的事是横亘在心上的伤,稍微触碰一下都疼。

明明心里说了不在意,可是六年过去,还是会在意。

“没人敢打你,打你牢底坐穿。”陆白眼前的林芷,和他心里本来想的,还是有些不同。

她比传说中更狠辣,更聪明。

当然,在陆白的概念里,只有陆世安嘴里的林芷,才是真正的林芷。

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心里承受了什么,没人比陆世安更懂。

然而陆白错了,只有林芷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心里承受了什么。

因为她已经,撒谎成性。

“周昆是个真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吴馨在美国受了重伤,断了一条腿,差点没命,这里面据说有很多故事”陆白秀气干净的眉眼蹙起来。

“因果报应。”手机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陆白注意到,那是一朵莲花,中间还有一颗莲蓬。

“咱俩可以写个,那些年周昆国内国外追过而不得的人,男女版。”她对上陆白的眼睛。

“少恶心我,他不配。”陆白翻白眼,“他是你的绯闻前男友”

“传说中惹是生非狗皮膏药自己加戏一厢情愿没有道德底线的前男友吗?”一杯奶茶又喝完。

“还好没人传说你为爱所伤单身多年苦等前男友多年。”他摸着下巴。

“我唯一的男朋友和前男友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秦鹤,至于绯闻,可太多了,大概能凑齐一个梁山?好多我都不认识还”一抹冷笑中带着自嘲。

“大一那年快期末,我在学校咖啡馆赶论文,一个阿姨衣着光鲜的坐在我对面,说找你还真不好找。要拿五十万让我离开她儿子,她儿子是个优秀的好孩子,不能被我这种名声不好的女孩缠上。然后我问她儿子是谁,说出了个名字我印象不深,想了一分钟才想起来,就我路过操场,他们打篮球声音太大,我就看了他一眼,后来和周昆一样天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差不多半个月,我都没往心上放,因为都没记住脸。我挺无语的,说这位阿姨,首先呢我都不记得你儿子是谁,也对你儿子没有兴趣,不知道你儿子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这个人呢,绯闻很多,追我的人也很多,都排着队呢,他连个号都没排上。更何况,他优秀只是在你眼里优秀,于我,一文不值。我上个月,买个镯子,花了一百五十万,你这五十万阿,在我这里,都听不到响儿,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看我银行卡余额也行,有好几张,随便看一张就行。别打扰我写论文,这钱啊,你拿着给你和你儿子看看脑子,别太自信。她那时候刚张开嘴准备骂我,我说阿姨,这里是学校,我有律师,你最好不要随意说话,想好了再说,门在那边,赶出去吧您嘞。”

陆白噗嗤一笑“果然现在都不在乎了,和大一的你完全不同,走吧我的女朋友,你买包的品味很好。”

陆白背着前天第一次见面,林芷送的蓝色格子纹包。

“我的品味,哪方面都很好好吗,新任男朋友。”

身后是西城灰色的城墙,有人在城墙上仰望,历史厚重的痕迹。

它们尘封,被人回忆,被人评判。

就像记忆,挥之不去,不死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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