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人,狼,魔（1/2）

雪风簌簌地吹着，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得纯白一片。天空与大地是相连的，至少在这片不知有多高的荒原上，天与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它们都只是一个很模糊很暧昧的概念，向上望去是铅灰色的天空，向下望去亦是铅灰色的大地。

荒芜，寂寥。若是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大概会被这种单调的颜色给逼疯的吧？就好似一切都是亘古不变的，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幻，感受不到沧海与桑田。

在这片纯白的世界中，有一头黑色的巨狼，在雪地里缓慢而执着地前进着，它的背影、它的步伐、它的脚印都显得十分单调，单调得令人乏味，单调得仿佛那只是一副凝固不动的画面。它刚在雪地上留下两行印记，就又立刻被飘落的雪花给覆盖，这样周而复始反反覆覆着，好似永远都没有一个尽头。

“为什么还要前进呢？”男孩问它。

黑狼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为什么还要前进呢？”男孩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黑狼没有说话，或许他根本没有言语的能力，它只是拿那双猩红的的瞳孔深深地凝视着男孩，许久许久。

然后——雪地里扬起了狂风，卷起了雪尘暴。地面开始摇晃、崩塌，天空裂开了一道很大的伤口，有火红色的、岩浆一样的东西从伤口中流泻而出，砸落大地，汇聚成河，燃烧一切……

男孩抬手遮蔽扑眼的雪尘，待得地面的晃动结束、待得天空中的伤口再也流不出更多的岩浆，待得山川与大地消融成烟之时，他才勉强能够站立、勉强能够视物。

他睁开眼睛，看见黑狼又开始那样缓慢而执着地前行了，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没有希望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男孩不解，于是他想要跟去，他想要向黑狼问出个答案。这单调而重复的行走令他感到心慌，令他感到恐惧，也令他感到深深地孤独。

这时，一双乌青色的爪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前行。

他回头，看着身后这个高大得好似魔兽的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色的羽衣，仿佛由乌鸦的羽毛织成，头顶长着两根山羊一般的红色弯角，耳廓尖锐得如同刀锋，整张脸却又显得阴柔秀美如同女人，长而浓密的黑色头发柔顺地垂在身后，被飞雪染出斑白。

男人对他笑了笑，笑得邪魅，笑得阴柔，并伸手为他掸去头上的飞雪，用宠溺而温柔的语气说：“飞星，又见面了。”

“离殇……”男孩低声呢喃出这个名字，这个——说不清道不明，梦魇般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属于魔鬼的名字。

“七年了，你还认得我。”男人说，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为他遮挡割人的风雪，如父亲一般精心呵护着他、保护着他。

尽管男孩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重复的梦境与幻象，但——依然会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对于男人的依赖和感动。

在那么多孤独又痛苦的日子中，只有这个男人会陪着他、会为他遮风挡雨，聆听他的苦恼，并给予他所需要的力量和庇护。

但沉溺于这种温暖和安全感中的男孩，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头，拿眼角余光偷偷地望向荒原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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