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幽灵的愈疗(1/2)
被遗弃的笔筒内填满了拥有大海蔚蓝的液体,轻轻一摇就会产生泡沫。
它被放置在阳台上,盛满了和它不符的损坏文具,和饱含枯土的花盆一起,但是精制的塑料没有老化,也没有蒙上灰尘。
让人莫名其妙期待它的界限,每个剔透可见的螺钉与固定处终于松懈的一天。
那是医院某个阳台上所能看见的景致。
厚重海浪上精制的细小帆船,倒映在那时候杨医生的眼中。
那是她无法触及到的假象。
她期待着下一位病人的到来,毫无理由地等待着。
——
一切似乎被无限拉近于清算的那一天。
在闭塞而又条理的办公桌上,交错摆放的药柜中,原本不再需要清理的地方一概清澈,杨医生平常就靠这些来发泄执念与积怨。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那些杨医生平常喜欢打扫的地方。
什么东西是被长久弃置,什么东西一直被维护在最好状态,用眼睛随便一扫就一目了然。
医院中的行径于记忆深处逐渐拖曳,这个医院的面貌越来越扑朔迷离,走过两三个转角的时候就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处在医院的哪个位置,似乎也没有必要。
芳芬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次经历一次惊吓,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尝试控制她的紧张感。
这个世界中只剩下了我和芳芬雅的声音。
我们两个人好像都很孤单。
“对了。”
在带领芳芬雅穿越一处未受阻隔的转角时,我下意识问出了一个问题,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曾把它搁置太久,对于现在来说已经迟了。
“芳芬雅,你还记得你是为了什么让我来带你找杨医生的么。”
“记得……”
一种黏糊糊的声音便重新出现了,在早晨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些生物又从芳芬雅的脊背上生长出来。
它们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好,和第一次目击到的灵活程度有本质上的区别,大概那个样子就已经能说明芳芬雅和他们之间正在发生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动不动就分散出无意义地增生,在另一个意志的统合与交流下又慢慢地聚合在一起,十分诡异。
那些个家伙的意志完全像一团团脆弱的泡沫,轻易地自我反应,重组,破散,十分不稳定,联想一下就能让我感觉到那是怎样的痛苦。
芳芬雅只是为了给我展现一下他们的状态,就催促着难以言说的身体机能,把那些生长的东西送回去了。
“就是……这样。”
她的语气有些不稳定,好像那个东西对她来说是绝对不能在我面前出现的事物。
然而对我来言,血族什么的已经足够超现实了,随便加上什么都不足为奇,重要的是他们的组合品还保持一部分纯真,不会无差别伤害周围的东西。
“看你这种反应,你不是一出生就带着……‘它们’,是吧。”
我们依旧在走廊中慢慢前进着,芳芬雅不发一言。
“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内向的状态,不过事到如今,你身上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了……”
我看向天花板,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灯光,前方也愈见黑暗。
到底该怎么表达之这种通感,让敏感的芳芬雅认为我所说的不是虚伪的假话,那些关心的情感就能真正的碰触到她。
我找不到答案。
似乎同样是经历过深邃之暗的物件,在相互面对的时候也会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提前失去兴趣。
大概有过这种感受的人都一样,已经分辨不清做什么事情是对的,做什么事情是错的了。
所以芳芬雅才会出现这样的面貌,当没有人能把身边的尖刺拿开,她就蜷缩起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在挥之不去的洗刷中面目全非。
但是,芳芬雅。
真的是这样么?
——
“以前我和其他同类或者已经不是同类的人一起,被关在一个封闭设施里。”
脚步还在进行着,我向着芳芬雅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向暗处的杨医生讲述。
如果我的行为能让他们处境豁然开朗,那么我甘愿奉献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你知道么,一觉醒来,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过去的一切就好像都是做梦,每个人好像对于自己的过去非常迷茫,但是他们身上的伤疤就是他们陌生记忆最好的证明。”
“后来,有一群人出现了,他们是把我们收容进那个设施的组织,自称领路者,它们开放了设施更多的功能区,定期把我们那些小白鼠带到那边进行一些好的,或者说坏到极点的事情,然后就在一切还是浑浑噩噩的早期,那个设施里失去人貌同时也失去人权的囚犯中,出现了一个伟大的奇迹。”
“失去人貌?”
虽然我已经尽量缩减了字符数量,还稍有考虑过要给那种状况的形容字词加上一点他种行为的共通感。
但是潜藏在其中的本貌还是被芳芬雅察觉到了,她跳过我口述故事里真正的目的地,转而去想要了解我的经历。
原本稍有些坚定的步伐逐渐僵硬,最终归于停滞。
她停在原地,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啊……原来是这样。
“啊……那个……”
我开始尝试向着芳芬雅概括我曾见过的东西。
人间地狱都已经满足不了的现状,我的精神彻底放弃“概括”这种行为愚蠢的尝试。
还是挑几个转述吧……
“最典型的,就是一个人变成了蛞蝓一样的怪物,那个人刚开始还一切正常,到后面就被身体上变异出的其他器官控制了自己,为了满足被其他增生出来的激素器官所扩大的欲望,那个人开始攻击吞噬其他实验体的身体零件,后来,他收集的所有肢体以及他自己都被肢解扔进焚化炉了。”
我记得那个活,是我在几位领路人的帮助下一起完成的。
“真可怜。”
芳芬雅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那也是一句用来和他人划清界限的咒语,我们这些可怜人在引路者的群体中大概也一样,刚才提到的事情只是悲剧,现在来说一下悲剧中的奇迹,一个被称作是智者的高龄人。”
“他很聪明么?”
“他不是聪明,他只是能解决我们大多数人都解决不了的。嘛,不过那也算是一种聪明……那个中年人大概是最早醒来的几只小白鼠,然后也是最早觉醒自己变异之后能力的人,领路者一般会拿这种人当所有白鼠的榜样,给他们各种各样的小便宜小好处,告诉所有人只要做和他们一样事情就可以获得好处,对于引路人来说,这个预期之内的计划在一开始还是蛮顺利的,结果你猜怎么了,芳芬雅。”
脑内活动的活跃也令体温稍微升高了些,走路时伴随地小动作不再会给我传来关节僵硬的错觉。
那个样子应该不再故作阴郁,但是为了配合我将要告诉芳芬雅的故事,我还是让自己安分了些。
这样的做法也让芳芬雅缓和了许多,她不再像只敏锐不安的小猫一样左顾右盼。
总感觉目前为止我所透露的事情也引起了“杨医生”的暗中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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