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旧念残留（1/2）
“来，檀儿，吃肉。”
“不要。”
说来也奇怪，民警社里的这种地方竟然会有暖桌这种东西。
少量暖意很快就穿透衣服传达到体表，恰到好处的位置被拦上混有钢制品触感的垫子，那样便可以大肆驼背，不用很快就会出现在腰部的那种疲劳感。
同样的高度还有一个工作着的笔记本电脑，我竟然看不出那个屏保的运作核心。
这样就不太好了，真的有人愿意住在这种宿舍里天天被同事们找机会打扰么。
然而我最关心的还是芳芬雅的事情，眼下她正像收了委屈一样睁大眼睛盯着我，其中含有的幽怨，怕是得采用一些特殊手段才能缓解。
“贾乐呜呜呜呜！”
正当我想要呼唤贾乐安时，一种混杂着油腻的讨厌触感随着一颗油菜扑到了脸上。
“快点，帮我吃掉这颗油菜。”
“把你的筷子拿开啊！这群人怎么回事，火锅里放油菜还是这么一大颗，还有姜丝？”
“那你自己用筷子夹吧。”
“行行行。”
这颗油菜让我意识到也许这锅里的汤水还有那么一点好吃，于是我也不推拖，开始和贾乐安协调步调进行。
然而总能感到另一边的眼神愈发幽怨；那种逐渐凝聚的注意力，快要让我佯装的表情烧穿了。
事不宜迟，眼下我还是向着贾乐安确认一下情况吧。
“那个，贾乐安。”
“嗯。”
“我看到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和你迟到上岗的那一刹那，从民警社的门口窜了进来，然后幽雨涵就撒脚丫出门把她抱回来了，然后……就进了宿舍。”
“幽雨涵？谁？”
很不幸我竟然对这个名字所能联系到的人和事产生不了任何印象，很尴尬，但是我必须问。
“是我啊。”
另一边，一直容纳着芳芬雅所占据那份小空间的女子突然说话，属于她的声音传了出来。
所幸这间宿舍房并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些，关系好的和关系一般的，都只是干着属于他们的事而已。
……
这里并没有关心一个疑似魔族女孩事情的人啊。
也许有，大概算上芳芬雅也就勉强还有四个人……吧。
叫幽雨涵的人并没有理我，简单的眼神交流后，她便沉湎于观察孩子的喜悦感中。
些微母性从散发着张扬气息的女子身上流露出来，那副样子让我产生由衷的失落与无力感。
正当我要在那股情绪下逐渐深入时，芳芬雅那边的电话响了。
玩手机的小孩子被吓了一跳，浅色的瞳孔上全然倒影着那个以黑色和纯色块为主的界面，然后她看向我，先前那种任性一样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了。
贾乐安帮我接过手机，他险些让它掉进汤锅里。
所以直到我接起电话的时候，整张脸又覆盖上了不适的表情。
鹤羽晴阳的声音从电话的那段传了过来。
“我完事了，嗯？你那边好吵啊。”
“你完事啦。”
对着上司说道，明明开始新事端的人是我。
“对啊，你是在宿舍么，耀英檀。”
火锅的蒸汽在沸腾的表面和空气中升腾，不远处的人们还因为打牌而爆发出大笑声。
这确实是宿舍的声音。
“啊，我在和贾乐安吃火锅呢，你要来么。”
我掩面，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发出悄悄话程度的声音。
“既然你这么问我嘛~”
鹤羽晴阳那边好像是被逗笑了。
“不去，怎么可能去宿舍啊，我好歹是上司，反正你们今天有口福，少吃点哦，晚上在出来。”
“额……”
“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最近不是才刚去过烧烤摊么……今晚又要……”
“我还没说呢？嘛，不过也对，这次叫你和贾乐安出来主要是因为有其他事情要说，麻烦你说一声让他们注意点，我要回家了，打电话晚上见。”
“那个，社长。”
“怎么了？”
“芳芬雅，在这里。”
“啊？！”
“是的，在这里在宿舍。”
“那那那，那你把她送回去吧，就算你到勤了。”
鹤羽晴阳的声音听上去莫名慌张，但是根据我平常对她的印象，只要这件事是她要让我来解决的话，这份同情心绝对是来由不正常的。
最近很不正常。
这份不正常的感觉主要是来源于鹤羽晴阳，反而不是芳芬雅。
有什么事情突然要被开始揭晓，随即带来剧变的那一份不安感。
我可能只能努力在芳芬雅身上消解这种情感了。
躺在幽雨涵怀中的芳芬雅似乎也在受制于环境，不想努力靠近我。
我看看又被扒空的碗，瞬间就产生一股背德感。
于是我冒着可能会被所有人误解的风险，跨过床铺与床铺之间的过道靠近了幽雨涵。
她看见我过去，先是踢开拖鞋，然后靠在床铺里侧一堆玩偶与头组成的靠垫上，等着我的反应。
芳芬雅先是不适地坐了起来，等待我拖着麻木的身体坐在那个床铺上之后，才又在大人们的膝盖上躺下。
她先别扭的了一会，然后用小手扒开乱糟糟的头发，从露出一只眼睛和幽雨涵注视了一会，然后埋起了脸。
过了一会，芳芬雅扭扭捏捏地从幽雨涵那边爬了过来，一路维持着躺姿，然后同时趴在了我和幽雨涵的身上。
“真可爱。”
名字叫做幽雨涵的女生，对我说道。
我一时没有想到该怎么回答她，便只是手足无措地抚摸着孩子的头顶。
她颤抖了一下，随即将原本紧张的身体舒展开来，紧紧地闭着眼，眼睑抖动着，似乎是被触动了一样。
……
我明白了。
于是便开始想象那种感觉。
按压感受丰富的神经时，小区域内的皮肤相互接触的安然感。
稍微施加压力的指肚嵌入到发丝与发丝的缝隙中，孩子身上精巧的筋力随之溃散，呼吸声听起来很快便像是轻声地打鼾。
那种银白色的毛发摸起来很舒服，不像是人的体毛一样在茂密的地方会夹杂绒毛。
生长的时候就像一枚软体雕塑。
看见的和看不见的地方，全都是令人感受到诧异与美好的设计。
“哈——”
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
言中所指虽然没有和芳芬雅所说的话呼应，但是心情却莫名地变好了一点。
“当成自己家了么。”
“嗯。”
芳芬雅回答道，做出疑似撒娇的动作，沉湎地躺在我的怀里。
本来我想问芳芬雅是不是真的把那里当成自己家之类的事情，或者还想从她那里察觉到其他的暗示。
但是眼下，还是算了。
我真是太自私了，还在本能地去想这些事情。
和以前，和那群人还是没有什么区别。
——
夜晚的时间，理所当然要为了鹤羽晴阳口中的晚餐做出准备。
在我委婉的说出要带芳芬雅回家的事情时，是幽雨涵帮我找到了一件足以把芳芬雅裹成蚕宝宝的衣服。
虽然我清楚那种衣服在魔塔特区里的某些个体甚至是某些地方就如同形同虚设一样，毕竟很多魔物所观察到的世界并不像普通人类的那样是单纯的纯色混合，然而为了某种心理安慰，我还是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幽雨涵的好意。
毕竟是在孩子可爱的一点上达成了共识……不过……
芳芬雅回家之后就调皮起来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联想，在她从一面镜子上看到自己穿上羽绒服的样子之后，便突然在地上打滚。
纤细身体有棱有角的屈膝样子被桶装的衣服莫名其妙的揉平了。
这是熊孩子啊。
“别这样，芳芬雅。”
“不……”
地上的“蚕宝宝”爬到了床边，从白化的头部伸出了两只触角，芳芬雅蹭着被窝钻进了里面，过了一会又钻出来了。
我在客厅里扫地，是衣褶旁出现灰尘的影提醒了我要这么做。
“那可是别人的衣服哦，之后要还给人家。”
“好暖和。”
芳芬雅只是看了我一眼，之后用小手抓住被子的边缘在床单上打滚，现在那只蚕化虫为蛹了。
“好暖和。”
她又重复了一边。
大批的灰尘混合着毛发被逼退到了角落，其中混合着其他三段陌生的纤维。
我愣了愣，去看芳芬雅的表情，一脸满足的样子，现在她只懂得沉溺在其中，而不想去管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熟悉那种状态。
想到教堂宿舍里那种温暖蒸汽充斥着的热闹房间，芳芬雅应该是对那种景象里可以包容的东西产生了向往。
这简直就是“同类的反应。”
可是我后来是因为什么而厌恶那种地方的呢。
不知不觉中，我坐在床边，握住了芳芬雅的小手。
那是一种崭新的触感，有种孩子已经发烧了地错觉。
芳芬雅在一边观察着我的侧脸，刚才我面庞上残留的感情可能也已经被她看到了。
“怎么了？哥，想要哭么？”
“没有。”
芳芬雅的反应让我有些惊讶，如果我是真的是那种表现，与之关联的感觉却已经很久没有了。
啊，单纯的可怕。
“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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