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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一醉解千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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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蓝见红袖真的慌了神,只得敷衍的轻应着,将红袖推到自己手边的饭菜又推了回去,软了话语撒娇道:“红姐姐,你比我年长,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我娘才不快的?”

红袖听着,只微微了点了点头,便开口道:“夫人终是解脱了,家主也放下吧。”

伊蓝嘴里骂着脏话,腾的站起,随手抄起茶杯,就砸了出去。

红袖一惊,起身拽住伊蓝手臂安慰道:“夫人已经下葬,就在浣西河畔的半山。你心里就是再有不快,也该收拾着,去见见夫人。”

伊蓝甩开红袖道:“她在时,便不愿见我,如今去,怕她阴灵难安!”

“夫人如今也去不了别处,你说什么,她不得听着。”红袖边说,边将一件素衣与伊蓝换上,整理妥当后又道:“先吃饭吧!”

伊蓝顺从的扒拉几口饭菜有些失落道:“小时常听老人说,人死后的几日,三魂六魄未散,我娘昨晚才咽气,他们还真是片刻都容不得,这就草草下了葬,若我娘亲在天有灵,岂不更加怨恨我。”

红袖夹菜的手骤然一停伤怀道:“人死如灯灭,形都没有,灭时的一丝轻烟又能在世间停留多久??生前已是这般境况,生后又有什么好计较的?一会让乐山、紫衣陪着你。我先就备了几坛扬谷酒,夫人年轻时,喜欢喝这个,还常笑说,自己未来的孩儿,必须能喝才行。”

伊蓝诧异的啊了一声,而后抱怨道:“你这不耽误我事儿吗?红姐姐以前怎么不说,我如今这酒量,上不了台面啊。”红袖见伊蓝眼圈泛红,却又强忍悲伤,宠溺般的苦笑道:“家主才多大点,现在开始也不晚。”

伊蓝听罢边往外走,边示意红袖看自己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对红袖道:“看见我翻的白眼了吗?”

红袖一听,心酸道:“别贫了!”

城外

伊蓝一行人,打马出城,一路西行,约摸半个时辰才到沧山脚下。伊蓝勒缰下马,远望沧山,只见山势绵延起浮,幽静苍翠,山脚浣西水流平缓,不过丈宽,如今已是深秋,阳光洒于水面,波光滟滟,母亲长眠此处,应该也算不错。心里思付着,抬手将马缰递给乐山,道:“把东西给我,你俩就在山脚下等我吧。”乐山点头应着,紫衣却道:“这里离墓地还远!”伊蓝抬头望向沧山道:“就是不想有人靠太近,走了。”说完,挥手间便只留下洒脱的背影,紫衣肃杀的眼神,想来伊蓝也是感受到了。

依着乐山的所说,绕着山路一路寻来,在半山间便远远瞧见了墓顶,走近时,才发现有人立在墓旁。伊蓝停在原地警惕的打量来人背影,这装束与母亲这些年的打扮颇为相似,“伊伊。”随着一声轻唤,来人转身看向伊蓝,并示意伊蓝上前,伊蓝思量着,见来人并未有丝毫杀气,便也提步而上。

“初见你时,还在襁褓之中,这些年,陪着你母亲一路与你相随,自你长成,这么近的看你,还是头次,不曾想竟是这般陌生。”来人说完,席地而坐,以肘为枕,懒懒的靠在墓碑边。

“年幼的事,我有些模糊。不过,你既然这些年,陪在我母亲身边,想来应该是知道的。你若是我长辈,还请怜惜我,容我单独与她待会。”

来人苦笑道:“还请你怜惜我,我与你母亲,自幼相识,若不是贺政……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既然带了酒来,我与你共饮,也不寂寞。”来人神情坦荡,语言豪迈,伊蓝不自觉的涌上好感,将手中准备的扬谷酒递于来人,

“扬谷酒?难得有此心,竟知道师妹所好?你可知为何你母亲喜欢这酒?”见伊蓝摇头,便幽幽道:“这酒与我们蟒寨的侵骨酒很像,我曾与师妹笑说,这中原的粮酒居然能有我西域骨酒的烈性,实属难得。”说着,举起酒坛,仰头就是一顿豪饮,见伊蓝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笑问道:“酒量如何?”

伊蓝先前只闻了一闻,便觉有些眩晕,见来人笑问,只幽怨的吐出二字:“没有。”

来人意外的应了声,平举起酒坛,与伊蓝的酒坛碰了碰豪爽道:“干!”

伊蓝心道,我这爆脾气,怕你不成,干就干,负气的也撞了撞来人酒坛,扯着嗓子吼了句:“干!”这一口猛灌,脑子嗡的一声就胡了,站也站不稳,蹒跚跌倒,挣扎着才勉强爬到来人身边,先是上下摸索,后就指着来人鼻子教训道:“大伯,是我大伯不是?我娘亲要杀我,你也不拦着点,多少次,我死里逃生,你瞅瞅,我这背上,这腰上,全是我……娘亲的十八般兵器……你我骨肉至亲,不……厚道!”说着说着,舌头打结的厉害,

来人被逗的开怀,将伊蓝扶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伊蓝靠将过来的脑袋,“若她真想你死,她的缰虫引在这十八般兵器……随便那个上面一抹,就佟九那老匹夫,也只能干蹬眼。需用我救??说白了,这些年,就是想走又舍不得走!想不恨又拉不下脸。一辈子,连句实在话都没有,就这么过去了,我这一辈子也跟着这么过去了。魔障啊!到头还是怕你这个要债精为难,这一死,干净。昨晚,我还想着把你娘抢回来了,后来想想,我总劝她放下,倒不如劝劝自个儿。贺政那厮真不是个东西,虽我也不甚知道这原委,但昨天差点砍死他……幸好没砍,不然今天过来,估计你娘坟都要炸给我看,你娘那爆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我一辈子没敢逆她心意,想想我才最可怜。”

伊蓝抬手捂住来人嘴巴,吼道:“我才可怜,不准跟我比。”说着眼泪叭叭的往下落,从来人身上横爬到碑前,轻扶着碑身哭诉道:“娘啊娘,你活着尽做违心的事。还死命的伤自己,贺政那卑鄙东西,你理他做甚?娘,我没恨过你,我就心疼你,你说你看着我要死不活的该有多难受?”

两人絮絮叨叨、勾肩搭背,却又各说各话,没多久,干完三坛,称兄道弟不说,时哭时笑,莫不是在深山老林无人瞧见,保不准一早就有人报官了。

良久,来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形,对着墓碑唇齿不清道:“走了!回家了!”说完,又爱怜般的轻拍了几下伊蓝的脸颊道:“自个儿慢慢折腾吧,走了!”说完,歪歪斜斜的扬长而去。

伊蓝抬起眼,恍惚中见那人背影渐渐化作黑点,消失在绿荫小径的尽头。强撑着身子,靠在墓碑前,浑浑噩噩的埋怨道:“这大伯,身形彪捍威猛、性情磊落坦荡,真不明白娘亲看上贺政那点?长得俊吗?娘,你的眼光好差。”

“呵,红袖给你准备的酒,被我俩喝了个底朝天,这坛里好似还有点,娘,你别嫌弃啊,这大伯,是真能喝。”边说,边将酒浇在墓碑上。又自说自话起来。

“娘亲,你瞧这里风景挺幽静的,这山靠西,往来人迹罕至,娘亲在这里肯定寂寞,可是,我会常来看你!其实我心里乐的开大花,若不是你躺在这里,我那里能与你说这些。”说话间,还用手比了比,傻笑道:“这么大!”想了想,又比划着道:“不对不对,这么大!”

紫衣急切的脚步,被伊蓝的傻样惊的不轻,腿似灌了铅般,抬不起来,与乐山互相递了个眼神,左右为难着。看着伊蓝在前面,又比又划,笑得开怀,只得远远关注着,眼见着伊蓝蹒跚起身,跌倒,再起身,又跌倒,乐山终是忍不住,笑出声道:“红姐姐回去要是瞧见这光景,怕是以为跟谁干架了。”紫衣一向性冷,只抬眼瞪了眼乐山,便道:“我倒要看看,这酒疯能撒到几时!”紫衣的这份淡定,终是不持久,几个时辰过去,伊蓝仍是恍恍惚惚,没个正形。

正午太阳虽毒,可幸林间阴冷,墓地四周松柏犹如屏障般护着整个碑林,远处看客俩人倒也不担心。可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紫衣与乐山商量着,急走至伊蓝身边。伊蓝眯着眼见来人不由分说,拽着自己往起拉,心里不乐意,嘴里嘟囔着:“撒手,别拽我!别拽我!”说话间气血上涌,力道一出,推的乐山就是一个踉跄,指着紫衣道:“你若是心疼我,就别拽我,我这十几年心心念念就想待在她身边。”紫衣听着,手徒然一松,怔怔的看着伊蓝,“我没醉,我就是想撒泼,耍懒,闹腾她。别拽我。”乐山听罢,长舒口气,拉了拉紫衣,示意紫衣与自己退到一边轻道:“由着他吧。我若是没有记错,夫人也是个爱闹腾的人。”

紫衣与伊蓝年纪相仿,自然对这个夫人,没有多深的记忆,便微微点头默许,一前一后的往碑林小径走去。紫衣边走边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哥哥为何要拦着我?”乐山听着席地而坐,见紫衣也随着坐了下来才道:“那人应该是夫人旧识。夫人离开沧悬门后便时常与他一起。偶尔也听别人讲,是同门的师兄,为人爽朗,极重义气,算是条磊落的汉子。昨夜夫人出殡,若不是他出面干涉,想来也不会如此顺利,夫人走的突然,有些事,不及交代,他一身酒气,说不准先前还开解过家主。他既然没有恶意,我们何必再与他刀兵相见。”紫衣听着,幽幽应着才道:“三坛扬谷酒,够他俩醉的。”

伊蓝这酒醉的不轻,硬是生生的折腾了一天,若不是乐山与紫衣强行将他架回府,估计晚上还想着在林间过夜。

回到府里,红袖见他一身酒气,邋遢不堪,忙命了烧了水,伺候着洗漱。等一切安顿妥当了,天已黑定,红袖在屋里陪着,瞧伊蓝眼神呆滞,盯着门口摇头晃脑张望了许久,又想起方才仍人摆布四肢无力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苦笑,却见伊蓝沉着脸,突的跌跌撞撞起身往外猛冲,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还不来看我?是不是在生我气?”一路被撞的东倒西歪,红袖忙上前搀扶,知会外间道:“外间的,叫宁心过来一趟,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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